這場戰火已經蔓延到姚府裏每一個人的身上了,我實著不想二娘往火坑裏跳。沈漪雲心中的恨始終抵不過她對姚禦風的情,今日她跟我闡明一切,說明她早已想通了。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償還,我斷不能再讓其他人若是生非了。
二娘提起手中的燈籠,冷笑著。她手中的燈籠離我很近,很近。在這冰天雪地的寒冬著,我能感覺得到從燈籠離散出的熱氣。二娘不言亦不語的看著我,她的眼神裏充滿恨意。
在這漫漫長夜裏,我實著沒有力氣再這樣跟她對峙下去,我轉身朝著黑暗裏走去。可是二娘的話卻讓我停住了腳步,她說:“蘇暮傾,我有話跟你說。”我回頭看著黑暗裏那一抹光亮。二娘的話飄蕩在這無際的黑暗中,她似乎想到一件可以報複我的事,痛快的說著:“說到底,這天底下,最可憐的還是你蘇暮傾。漪雲為蘇家生下了孩子,可是你卻沒有。難道這麼多年,你就沒懷疑過自己的身子嗎?”
二娘的話挑起我心中那根‘錚錚’發響的琴弦,我想快步走至二娘的身旁,問她此話為何意,可是一個倉促間,我的腳踩到雪塊,整個人栽了下去,倒在冰冷的雪地上。二娘的話再次回蕩在我的耳邊:“蘇暮傾,你是殘缺的,因為你今生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她的話就如一個個霹靂的響雷在我的耳邊響起,我蘇暮傾是殘缺的,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想起那個在疼痛中失去的孩子,卻原來,我失去的不止是一個孩子,而是做母親的權力。
我承認自己不願意為姚禦風生下孩子,因為我怕孩子會成為我們之間的羈絆。可是當我看見沈漪雲生下辭予時,我的嫉妒得要命。作為蘇暮傾,我不希望生下孩子,但是作為女人,我何嚐不想有一兒半女承歡膝下呢。
上天是公平的,當日慕琉月口中那聲報應真的應驗了。原來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原來四年前,上天竟為我安排了這樣的‘報應’。
連二娘都知道這件事,想必姚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可是他們卻瞞著我。就連秋瑾,你也陪著他們一起瞞著我。
我想起秋瑾那句還未對我說完的話,原來她想說的是:“此生你已經無法再為姚家生下子嗣了。”
雪地再怎麼冰涼,卻及不上我的心,那是一顆殘缺不整的心。
殘缺的人生,殘缺的心,現在連人也殘缺了,殘缺的蘇暮傾。我心裏冷笑著,就用我生命中剩下的殘缺來報複,來彌補吧。
我掙紮起身,看著前方漆黑一片,我不能確定二娘是否走了,我告訴著自己:蘇暮傾,你還不能倒下,有些事情,你必須去償還,譬如沈漪雲,譬如姚禦風。但是有些事情,你必須去討回一個公道,譬如你這殘缺的身子。
我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埋,終於走到玉閣門前,我已經身心疲憊了,整個人晃了兩下,便摔了下去。我聽不清耳旁回蕩的是否是驚呼聲,我任由淚水衝洗著我的臉,嘴裏呢喃著:“蘇暮傾是殘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