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的答道:“媽媽,我沒事,隻是胃不舒服。”
“可是昨晚又著了涼。”姚禦風擔憂的問著。
我正想回答,可是卻被明綺打斷,明綺一臉羨慕的說著:“大哥對大嫂如此關懷至極,實著讓人羨慕,不過,不知大哥對每一個人是否皆是如此。”她一邊說著,還不忘了看向沈漪雲。
沈漪雲剛舀起一勺湯,卻因明綺的一句話,手微微一顫,勺子裏的湯水輕濺了出來。沈漪雲看著明綺,繼而展開如花如月的笑容,“禦風向來如此,對任何事物皆是一視同仁。”
姚禦翔淡然一笑,對著明綺說著:“你何時會使這小性子了,怎麼我不知道。看來我今日也該做二十四孝丈夫了。”說完,便夾了一塊奶 汁魚片放置明綺的碗中。
我看著明綺碗中那塊未去皮的魚片在明亮的光線下,竟有一絲亮意擦過。眼角的餘光瞥向廳外,方看清,早前彌漫於天際邊的陰霾早已散去,此時,陽光高照,柔和的光線已經透過窗戶,伸進屋內,大廳內一派明亮。
見於眼前這番景象,二娘笑嗬嗬的說著:“老爺,大姐,所謂的合家歡樂,便是如此。這些年來,老爺和姐姐的心願終於得以實現了。”
爸爸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的杯子,站立起來,一飲而盡,哄堂大笑著,“我姚德仁的兩個兒子,皆是我的左右臂,此下有他們幫我,我就像是如虎添翼。南有衛首富罩著,北有蘇大權護著,此下,整個鄞城,誰敢與我姚家作對。”
爸爸一音落下,媽媽慢拉著爸爸坐下,“老爺子,你又何須如此大言不慚呢。我們不求其他,隻求姚家一家安穩。”
“婦道人家,你怎知為夫心中的宏圖大業呢。”爸爸看著媽媽,開心的笑著,臉上的皺紋緩緩靠攏,像是一朵絢爛盛開的菊花。
我從未見過爸爸如今日一般高興。我舉起酒杯,嫣然一笑,“那小傾在此,祝賀爸爸的宏圖大業早日得以實現。”我一語完畢,滿席的人皆舉起酒杯,對著爸爸恭賀道。
宴席間,衛鏡涵不停的為秋瑾夾菜,他夾什麼,秋瑾便吃著什麼,從頭到尾都未吭一聲。大家皆看著眼裏,隻是卻沒有一個人說破。當衛鏡涵給秋瑾夾了水晶蝦仁時,我正想阻止,卻被姚禦風按住;他是不想讓我破壞了此刻的其樂融融的氣氛。可是秋瑾向來對海鮮過敏,一吃到海鮮便會滿身犯癢,衛鏡涵不知,想必秋瑾從未說過。我看著秋瑾一口一口的咬著蝦仁,一顆心硬堵在胸口處,一口氣遲遲喘不過來。
這場合歡宴,表麵上其樂融融,一家歡樂。其實背地裏不過是各懷心事。我越來越覺得姚家像是一個大戲台,姚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是這大戲台上的主角兒,自欺欺人的表演著,不知隻是為了取悅觀眾,還是為了取悅自己。
姚家的合歡宴一直鬧到黃昏,賓客才緩緩離去。當衛鏡涵帶著秋瑾辭別爸爸媽媽,踏出姚府之時,一彎月牙兒已經帶帶掛於天際邊,它像是一朵白花梨花,綻放在寧靜的秋夜中。今晚的夜空異常的寧靜,沒有星光斑斕,沒有璀璨奪目,唯有幾片烏雲,時不時的遮掩著月牙,月色時而清晰,時而朦朧。我看著離去的他們,撒脫了姚禦風緊握著的手,跑了出來,喚住了他們:“鏡涵,秋瑾。”
衛鏡涵的手緊緊的牽住了秋瑾,我想起了當日我跟明綺去放風箏時,明綺告訴我,斷了線的風箏便是失去方向。現在的秋瑾不正是那斷了線的風箏,不過,還好有一個衛鏡涵能當她的方向。
“暮傾,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但是什麼都已不重要了。”衛鏡涵的眼眸就如那朦朧的夜色一般,此前那一縷縷掛於臉上的笑容已經散去。
“可是……”我不忍心看著秋瑾這樣下去,也不忍心讓衛鏡涵陪著秋瑾這樣活下去。他們本該是能幸福的人,可是如今卻是不幸福。錯的時間裏遇見對的人,那便是一生的折磨。
“暮傾,都回不了。我們都回不去了。”
衛鏡涵的話,像千萬根銀針一般,深深的紮入我的心。他帶著淡然不語的秋瑾,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我衝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喊道:“不要讓秋瑾碰觸海鮮。”此時的月色異常的朦朧,我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著衛鏡涵微微一顫的身子,一顆心直墜入穀底。
我不知道姚禦風是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他緊緊的將我摟在胸前,我的淚水不停的落下,打濕了他的衣襟。原來,我們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