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宿醉
離秋瑾的婚期越來越近,我的心越是起伏不定的煩躁,是不舍她的離去,還是痛恨這樣不得已完整的世界。夙夜難眠時,起身走出玉閣,伴隨如白霜般皎潔的月亮,來到清靜涼快的碧池。
碧池的星空就是這樣星光斑斕,閃閃發亮的掛於在灰蒙蒙無際的天宇上,整個星空顯得無盡的燦爛。一輪如弓的彎月斜掛於璀璨奪目的星空,抬眸望著這眾星伴月的星空,心中的惆悵少了許多。低眸時,便可見碧池池水波光粼粼的蕩漾著,一道彎月倒映於碧池中隨池水的波動上下跳舞,時隱時現。曾幾何時,我和秋瑾的心就如那閃亮的星星和那池中調皮的彎月一般,隻是回眸望去時,我們已尋不到當初那般心境了。
涼風習習吹動了池岸邊的柳條,柳條左右擺動,倒影隨著池水的蕩漾更加的曲折。見找此番情景,我的心頭不由得一悶:原來任風擺動的不止是柳條,還有我,還有一個姚秋瑾。此時的我,滿心裏裝著的都是秋瑾,一個失去了活潑的秋瑾,一個失去了自我的秋瑾,一個跟我一樣不快樂的秋瑾,我快步的往錦閣而去,敲打著瑾閣之門,滿心焦急的叫著:“秋瑾,我是暮傾,秋瑾……”我叫了好久都不見秋瑾開門,心中暗暗的祈禱著,秋瑾,你千萬別出事,千萬別……
正當我胡思亂想中,秋瑾打開了門,沉默的看著我,此時的她就如一泓秋水一般,清淨無塵。看著此人正活生生的站於麵前,我那如琴弦般緊繃著的心才得以放下。我是真的怕了,我怕秋瑾若當初的我一般,一道深深的血痕,放下一切,了斷此生。我緊緊的抱著秋瑾,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落,滿嘴言起皆是:“秋瑾,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我抱著秋瑾,一直哭著,直到我哭累了,秋瑾才淡然的看著我,惜字如金的說:“你來啦。”
我揮去了眼際邊的淚水,揚眸看著秋瑾,問著:“秋瑾,你是在等我的到來麼?”
秋瑾看著我亦不言語,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示意之。我走進瑾閣,方看清,滿桌的酒菜擺得整整齊齊。秋瑾走至鑲玉虎紋桌邊,拿起青花瓷的酒壺,斟滿了兩杯酒,拿起一杯,對我露出一個嵌著梨渦的淒美笑容,說:“暮傾,這一杯我敬你,謝謝你這十幾年來的陪伴。”說完便一飲而盡。
我看著秋瑾,便走至桌前,伸出纖纖細手,端起酒杯,對著秋瑾,彎著似月牙般完美的弧度,笑著說:“秋瑾,謝謝你陪我一路走來,一起哭過,一起笑過,也一起痛過。”說完,仰頭飲盡。
“暮傾,第二杯,我敬你,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你,我的過去的生活才如此精彩。”
“秋瑾,這一杯回敬你,感謝你讓我知道這時間還有一溫暖的東西,那便是你對我的情意。”
我和秋瑾,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的相敬著,我們從小時候暢音閣裏那充滿快樂,對生活無畏無懼的小魔女,一點一滴聊到女子學院裏那兩位笑靨如花開般燦爛,對未來生活充滿期待的女子,再到嫁入姚家後,那陷阱重重,機關算盡的生活。
我跟秋瑾都醉了,醉得一遝糊塗,人生就如一場夢,若是能醉死於此,那也算是一種幸運。
當秋瑾再一次舉起酒杯,笑意洋溢,但眼眸裏卻藏著深深的悲痛,“暮傾,這一杯我一定要敬你;因為認識你,我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個梁誌恒,我才能嚐試到心中那一絲絲期盼是什麼感覺;嚐試得不到的痛楚,也明白了,人生中,還有一個詞,叫舍棄。
秋瑾說完這段話是已是滿臉淚水,微微弱弱的燈光下,淚光不停的閃爍著,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聲音微微顫抖著,“秋瑾,你這又是何苦呢。”
秋瑾淒然得扯出一朵如花般笑容,我仿佛想到了那天烈日炎炎下的合歡花,名花傾國兩相歡,隻是這種名花卻是一種苦情花,永永遠遠都不得‘相歡’。
“暮傾,此生,放不下,也忘不了。你或許會守著你心中那一絲美好過一輩子,我心中那一絲屬於自己的美好,也是不可抹滅的。”
看著秋瑾,我的心更加的麻痹了,心裏那一線希望,終究也是斷了。我抱著秋瑾,眼眶中突然掉了下什麼東西,溫濕的劃過我的臉頰,在柔嫩似水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我努力的扯開一個笑臉,說道:“秋瑾,你放心,若我見到梁誌恒,我會把他千刀萬割,讓他知道什麼是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