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的記得那一日,台上唱得是母親鍾愛的‘武家坡’。母親常說:破瓦寒窯又如何,今生能得一心上人,足以。隻是我與母親的觀點卻是大大的相反,王寶釧遇見薛平貴便注定此生的悲苦,拋棄了丞相府裏的錦衣玉食,苦守於寒窯十八年,到頭來得到的是什麼?是薛平貴的寡情和背叛,當了十八天的皇後,便是曲散人去。
所以,那一天,我拿著母親給我買的油傘,遠於戲台一個安靜的角落把玩著。油傘畫著是一副楊柳隨風依依飄的圖,此圖畫了生動無比,惟妙惟肖,我自是喜歡極了,隻是突然間,遠處一塊石頭扔過來,便把我的油傘硬生生的砸出一個洞來。我目光搜索著石頭砸來的方向,看見一年紀與我相仿的女孩,站於庭院偏門的世道上,戲謔的笑著。
看著她的表情,顯然是故意的。我氣衝衝的跑到她的身旁,一手把她推到在地上。她卻不哭不鬧,站起身來,拍拍手,說:“你的油傘真難看。”
一聽到她所說的話,滿腔憤怒,那是我最喜歡的油傘,卻讓她用‘難看’一詞來形容,我伸手甩眼前之人,一掌生硬硬的打落下去。“啪”的聲音響亮的響起,伴隨著響亮的拍打聲還有一銀鈴般的笑聲,待我看清之時,才知自己是打錯了人,我的臉蹭一下的紅了起來,滾燙滾燙的。被我打到的那位男孩‘哇’一聲的哭了起來,我知道自己做了壞事,想拔腿就跑。可是身後女孩的聲音卻使我停住了腳步,“沒事的,別跑呀,這裏偏僻,不會有人聽到的。”
我似信似疑的看著她,隻見得她態度堅肯的說著:“不信就試試看呀。”
“試就試。”我不服氣的往回走。隻見她蹲在那位被我打哭的男孩麵前問著:“你是誰呀,怎麼這麼大一個人還這麼愛哭。”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拉著別人做墊背,還想著問別人是誰?難道是自己良心不安,想著補償人家。我也跟著蹲下來,看著那位一直哭著的男生,細細的打量著,心裏想,這個人跟哥哥年齡差不多大,要是今日挨我打的是哥哥,那麼我可就完了,不過眼前的男生沒有哥哥那麼英勇,反而多了一份懦弱。
我看著那個罪魁禍首問:“你又是誰啊,好端端的砸壞我的傘,現在又弄哭了他。”
她撇著嘴,瞥了我一眼,說:“打他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狡辯,全屬狡辯,要不是你跑開,我怎麼會打到他”我蘇暮傾的嘴巴是長來做什麼的,就是長來反駁的,何況今日之事,錯的又不是我。
“不是她跑開,是她拉我過來的。”大男孩邊哭邊說著。
“我那知道呀,你比她都高了一個頭了,還讓她打到你,你真沒用。”罪魁禍首指著大男孩說著。
聽著“罪魁禍首”的話,大男孩哭得更大聲,把附近打掃衛生的人給引來了,看著來人,罪魁禍首大叫不好,便拉著我落荒而逃,在逃離中,似乎聽見背後傳來一句:“喂……二少爺。”
我跟秋瑾就這樣,一邊逃著,一邊自我介紹的。秋瑾告訴我,她討厭聽戲,可是每次都得被她母親拉著來,因此每次都會在暢音閣裏‘闖禍’。今日剛好碰上我這個‘冤大頭’。
自此後,我跟秋瑾慢慢的熟悉了起來,暢音閣裏,多了兩個闖禍精,被我們捉弄過的人可謂是不盡其數。隻是再也沒有一個像那個‘愛哭鬼’一樣倒黴做了秋瑾的墊背,倒是我常常替秋瑾背了黑鍋。
時間就像一把刷子,把我們的記憶刷得越來越模糊。當我醒來時,才知道,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喂……二少爺’就是衛鏡涵,隻是當日誤認為是那個‘喂’。
一時的虧欠,便注定一生的償還。環環相扣,上天,原來你也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