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埋下的情恨
日與夜,不停的更換著;我不再像以前一樣塵封著自己的心,今天的我已經將自己從黑暗中解放。姚家還是一塵不變,碧池的水依然清澈的映照著藍天白雲,偶爾有蜻蜓掠過水麵,池水在陽光裏波光粼粼的蕩漾著;站在瑤台上還是可以看見遠山遠樹,若隱若現,清涼的風一吹來,讓人神清氣爽;後園裏,滿園的秋菊一簇一簇的堆在一起,五彩的蝴蝶在上麵盤旋的飛舞中,微風一過,花兒仿佛傍著蝴蝶表演了一場優美的舞蹈。
我倚在玉閣前的楠木所製的欄杆上,抬眸看著玉閣裏的一切,深思著,這間玉閣,自我嫁入姚家的那一刻起,它便是我居住之處,在這裏麵,我曾經跟姚禦風對峙的,吵鬧著,曾經跟秋瑾嬉戲著,歡笑著,也曾經在這裏麵割脈自殺。原來所有的悲與歡,都是發生在這間玉閣之中。自從孩子沒有之後,姚禦風都沒有踏入玉閣,但是夜黑風起時,都會有一個人影跟稀稀疏疏的樟樹葉的影子相貼於一起,有時他背對著玉閣,有時他抬頭看著玉閣,隻是每每見著我站在窗前看向他,他都低頭躲著我的眼神。秋霜落地月影光,樹影人逢心不縫。
媽媽叫了我好幾聲,我才恍過神來,姚家的媽媽,打從我嫁入姚府起,她就一直疼著我,愛著我,就跟母親在世一般,自以為,爸爸媽媽是因為蘇家的權勢才處處討好於我,謙讓於我,其實不然,媽媽從一開始就把我當女兒般疼愛著,孩子沒有的時候,媽媽陪著我一起哭著,一起痛著,爸爸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他卻自責著,自責著自己沒有教姚禦風,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以至於每次見著我,都是愧對以我。
媽媽溫暖的手握住我的手,柔軟的笑著,聲音溫和溫和的,“怎麼啦,暮傾,想什麼想得入了神。”媽媽就是如此,永遠都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我看著她溫暖的笑臉,微微翹起的嘴角,“這不正想著媽媽什麼時候才來看我,想得入神呢。”
媽媽輕打著我那被朝陽映得發熱的臉,笑著說道:“什麼時候學著秋瑾耍貧嘴啦。”
“哪有呀,媽媽,我是說真的。”聽了媽媽的話,我撇著嘴,不服氣的說道。
“好,好,好。媽媽這下不就來看你了。”媽媽一頭跟我說著話,一頭把我帶進了玉閣。看著池寶靜靜的窩在沙發上睡覺,轉眼看著我,說:“這隻貓,還真是像極了秋瑾,一天到晚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隻是不知道從小就怕貓的她去哪裏弄來這隻貓呢。”
我心中疑惑的問著:“秋瑾怕貓?”
媽媽看了我一眼,說:“我以為你知道呢。”
我認識秋瑾時,家裏那隻金吉拉早就死了,因為那隻貓死的時候,我和哥哥都傷心了好些天,從那之後,父親就不許我跟哥哥養小動物了。我想起了秋瑾那天帶著池寶的時候,見我收下池寶,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心裏便明白了七八分。
媽媽拉著走到了窗戶前,說著:“暮傾,今日媽媽來是想跟你聊一些事情。”我看著媽媽慢慢從喜色轉變為惆悵的臉,安靜的聽著媽媽每一句話。
“我膝下有三個孩子,但是能陪著我身邊的卻隻有禦風和秋瑾兩個。其實秋瑾還有一個哥哥,叫禦翔,就在他四歲的時候,我把他弄丟了。當日天皇廟前,我帶著禦翔前去參拜祈禱,可是天神並沒有顯靈賜予我們福澤,反而把我的孩子給弄丟了。我深深的記得天皇廟裏,劫匪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進來廟中,我緊緊的捉著禦翔的手逃離著,可是人們不停的擁擠著,推撞著,慌亂之中,我的禦翔就被衝散在人群中,我在人群裏不停的尋找我的孩子,可是人太多了,我看不見我的禦翔,月嫂見當時情況緊急,不顧一切地拉著我逃離天皇廟。待到劫匪散去之時,我已經找不回我的禦翔了。這二十年來,我都不曾放棄,可是人海茫茫,就如大海撈針。”
我看著媽媽如秋霜般的臉,心頭不得一震,原來像媽媽這樣的人,心底都會埋藏著傷痛。二十年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每每夜寐難寢時,她為了她失散的孩子流過多少眼淚,她從花開之日便盼著她的孩子能夠回來盼到花謝之時,如今的她,就像一朵渡滿秋霜的秋菊一般,竟是無盡的滄桑。當歲月淪落之時,此生,她還能見到她的禦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