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遙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瘦子追問。
“這,這個,”我淺淺一笑,幽幽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可以看見,不可……”
“什麼意思?”瘦子瞪了我一眼,“你,你跟我打啞謎?”
“得了,甭跟她磨嘴皮,”胖子很幹脆地說,“走,把她帶到所裏好生審問。”
話音未落,兩個人就各拉我的一條胳膊,使勁將我往外麵拖。我感到非常窘迫,一邊奮力掙紮,一邊高聲嚷叫。姑媽雙手拽住胖子的衣服,不停地跺腳,不停地哭喊著。“她是我的侄女,你們憑什麼抓人?”胖子警告姑媽,她要是繼續糾纏,連她一起抓起來;姑媽沒有懼怕,緊緊拽著他的衣服不放鬆。胖子跺了跺腳,抽出雙手來,朝姑媽猛推了一掌。老人身子站不住,撲通一聲倒下去,摔得人仰馬翻。我想去扶起來,卻不能靠近她,任憑我奮力掙紮,卻無法擺脫兩個男人的挾持,隻能眼睜睜看著姑媽坐在地上,捶胸蹬足,哭天喊地。
“黑了天呐,黑了天,青天白日亂抓人!”
就這樣,我被兩人帶到他們的單位。一路上,我始終低頭著,不敢麵對別人好奇的目光;偶爾抬頭仰望,發現天空不很蔚藍,卻很晴朗。我自知自己沒做虧心事,卻不知他們為何羈押我。
審訊是在一個幽暗的房間進行的。他們叫我認真配合,規規矩矩站著,有問必答。胖子翹腳叉手地坐著,時不時衝我發問;胖子在桌麵放了一個本子,手裏捏一支筆,一邊問訊,一邊筆錄。一開始,他們照舊詢問姓名和來曆,我隻是說出自己名字,沒有透露自己身份。
“哼,又在耍滑頭,”胖子指著我鼻子說,“我看你這樣來曆不明,沒準就是一隻野雞。”
“野雞是啥意思?憑什麼說我是野雞?”
“別裝糊塗,”胖子用筆比劃說,“你以為你長得漂亮,當真是淑女?這年頭漂亮女人當婊子的不少見,我們憑什麼相信你沒當過娼賣過淫?”
“你們?”我很生氣地說,“你們這是血口噴人,敗壞我的名聲!”
“怎麼,你不服氣?”胖子哈哈一笑,“咱們認定你是一隻雞,你就是一隻雞!”
“你,你們……”
“我們怎麼了?”胖子說,“你還是識相一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上回縣城抓了一個教授,開始說他嫖娼他死不承認,最後還是認定他嫖娼。”
“得了,你也別硬氣,有話好好說。”瘦子衝我笑了笑,心平氣和地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還是積極配合為好。要是動真格的,你這細皮嫩肉肯定吃不消。長話短說,現在有兩條路供你選擇,要麼交出五千元的罰款,要麼提供十個嫖客的名單。”
天呐,我去哪裏弄五千元錢?天上鈔票我倒有,別說五千,就是五千萬也夠數,可是天上錢在人間如同廢紙,拿出來不管用。十個嫖客?我從未賣過淫,一個嫖客也不曾見過,哪能說出十個嫖客的名字。別說十個嫖客,到現在我所認識的N鎮男人總共不足十個。包括玉帝在內的天神我倒認識不少,我如果說出十個天神的名字,他們有本事上天捉拿麼?
“怎麼樣,考慮好了麼?”瘦子問。
我沒有吭聲,但心中主意已定,兩條路都不選擇:要錢沒有,要名單也沒有。與此同時,我突然想起《天宇快報》上一則奇聞,原來有一個女孩被人抓起來,指控為娼妓賣淫,女孩堅決不承認,後來屈打成招,並胡亂供出嫖客姓名,家裏一直向上申訴,最終經醫學鑒定,女孩確實處女之身。當時我不太相信人間果真有此奇聞,現在看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不管怎樣,我已經作好了最壞打算,哪怕他們嚴刑拷打,絕不承認自己賣淫;就是死了,也不玷汙自己的清白,更不能隨意栽贓他人。不過,我覺得要是這樣死了於心不忍,下了那麼大決心下凡,尚未找到牛郎就把性命丟了,冤枉不冤枉?想到這裏,我非常後悔,後悔沒有把寶貝羽衣隨身穿上,萬一遇到什麼意外,隨時可以起飛。沒穿羽衣我無法飛翔,隻能像關在籠子裏的小鳥,任憑他人處置。天呐,如果我不能自救,誰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