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侯一跪,趙夫人滿口的汙言辱罵在驚嚇中憋了回去,一口氣喘不上來險些背過氣去。
可劉侯還在那兒端端正正的跪著,眼睛裏是隻有接著封侯聖旨要入宮麵聖那一日才有過的狂熱神色,趙夫人再心疼獨子還在地上被人按著拿劍抽臉,她也沒敢再多說一個字,隻咬牙靜靜跪在了劉侯身邊,就怕誤了劉侯的大事以後吃不了兜著走。
劉文傑一時不察叫個半大小子壓在地上痛毆,掙紮半天都沒能回敬幾下,身上的疼痛倒還能忍得,隻是心中的憋屈著實有些承受不住。
方才聽著劉侯終於趕到,他還撐著繃緊手臂扛了幾下,就等著劉侯的親兵一擁而上扯開這小雜種後有仇報仇,沒想到劉侯卻是一聲不吭,他的心頓時就涼透了,手上也卸了力氣,幾息功夫嘴角就見了血,本就不薄的嘴唇被抽的高高腫起,慘不忍睹。
還是林斕怕賀芝手下失了分寸,當真把人打出個好歹來,上前幾步高聲勸道:“殿下,劉文傑乃是命官,還請殿下顧惜朝廷顏麵。”
雖說林斕自己也早就想打的劉文傑這廝滿臉開花,可他畢竟是在朝為官,賀芝便是皇子也不能下手太重,免得被人參奏一本。
到時候為了彰顯皇恩,怕是顯德帝還要下旨懲處賀芝安撫劉家,得不償失。
賀芝方才進來時就打定主意要捶得劉文傑這王八蛋跪地求饒,打著打著想起這些天打聽到的事情更是又氣又心疼,咬著牙下手一下比一下重,別說劉侯夫妻跪在一旁,就是他老子顯德帝親至,也得等他出盡了心中的惡氣再說。
誰知林斕突然開了口,一如他回憶中那般清泠泠惹得人耳熱。
賀芝下意識胡亂點了點頭,反應過來林斕說了什麼之後卻又止不住的失落。之前打人的狠勁兒一下子消散無蹤,他垂頭喪氣的鬆開劉文傑站了起來,低著頭悶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偷偷瞄了林斕一眼。
長眉微蹙,大大的桃花眼裏滿是委屈,略略發紅的鼻尖小狗似的抽了一下,初初長成的少年麵龐粉融恍若枝上幼梅,已是瀲灩生輝。
林斕本想先肅容問明賀芝以皇子之尊赴千裏之遙所為何事,結果一眼之後情不自禁就先露出了個安撫的笑容,直到賀芝眼睛攸然一亮才回過神來,隻能暗歎一聲美色誤人,也不知將來要給她添多少位弟媳。
賀芝終於肯停手,趙夫人也顧不上問這到底是哪一位皇親國戚,急忙親自過去扶還在地上起不來身的劉文傑。
隻是劉文傑昂揚七尺男兒,這會兒手腳俱使不上力氣,隻憑趙夫人那點力道又如何能拉得起他,趙夫人不得已還是頂著劉侯不善的目光顫聲叫他:“侯爺,先讓我扶文傑進去吧。”
劉侯怔了一下,看了眼自己一臉血汙瘀痕的長子,遲疑片刻也未起身,又對著賀芝一拜:“聞六殿下奉聖旨巡邊,下官日夜期盼,已在前衙備下宴席,隻不知我這逆子緣何觸怒殿下,還盼殿下明示,下官必定嚴加管教。”
雖然也封了列侯,但因劉侯手上並無實權,他便沒有無事上奏的權利,出京後搜腸刮肚寫的兩封表功折子皆是石沉大海,即便慶平城內外大小官吏都對他們一家畢恭畢敬,劉侯心裏卻是早就急燥不堪,生怕顯德帝已經忘了他是哪一個。
爵位三世而斬,他當初那點戰績能封侯還是托賴顯德帝有意千金買馬骨,實乃意外之喜,然而為子孫後代計,劉侯心裏也盼著能更上層樓,不然以他之脾性何至於忍耐林氏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