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劉氏想挑撥趙夫人出頭,幾句話下去就見趙夫人變了臉色還暗自得意,卻不知她實在是犯了趙夫人心裏一樁大忌諱。
自打皇上賜下這一門親事,趙夫人便唯恐叫人小瞧了去,覺得他們一家子是嫌貧愛富,想要靠親家提攜,沾兒媳婦的便宜。是以兩家一定親,她就當著京中各家夫人的麵指天誓日的提過這事兒,還特意從匠作府請了工匠來家,給林斕造了私庫,以此昭告世人。偏偏這會兒錢劉氏又提起了林斕院子的財物,若讓人覺得他們劉家惦記兒媳嫁妝,這張老臉哪裏還有地方擱?
趙夫人張嘴就想教導錢劉氏兩句,好讓她明白如今侯府的富貴免得眼皮子淺的讓人看了笑話,卻畏於劉侯對姊妹兄弟的維護到底梗住了,隻能不自在的低頭啜一口已然溫涼的茶水。
其實錢劉氏話雖不中聽,可其中藏著的道理趙夫人自己還是認的。誰家媳婦不孝敬,誰家媳婦又不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偏她家娶回來這個眼高於頂,通不將公婆夫君放在眼裏,前些天敢公然頂撞、借外人的手給家裏難堪,今兒還敢掌摑她賜下的丫頭,簡直就是個攪家精。
比起嗬斥錢劉氏,趙夫人更想立時就讓人把林斕從梧桐苑裏拖出來,扔在院子裏先跪上兩個時辰,學學為婦之道,可惜她如今也隻能想想。
思及人言可畏,趙夫人到底還是打起了精神,麵上強撐出一分笑來:“那都是文傑媳婦娘家長輩慈愛,給她置辦的嫁妝。她是個實心眼的孩子,最是孝順,有好的都想奉給我和侯爺,隻是我們做長輩的,疼愛兒孫的心都是一樣的,哪裏能收。文傑同他爹一樣是個粗人,隻曉得領兵操練,院子裏的事兒,自然有他媳婦做主。”
趙夫人都如此說了,兩位姑太太自然都隻有點頭附和的份。錢劉氏心裏再著急,也怕其中有些什麼她還不知道的事兒,不敢再揪著這一樁不放,恰巧姐姐白劉氏拿袖子掩著手拉了她好幾回,她眼珠子一轉,就親親熱熱的問起了其他院落的布置來。
原來,穆安侯劉棟功名成就後格外惦念著家鄉的老父並幾個弟妹,定下這處宅邸時就有心將人都接來同住。五進的主院,穆安侯夫妻一進,世子劉文傑夫妻一進,劉三老爺一家隨劉老太爺一進,劉二老爺一家一進,剩下一進院子則給兩位姑太太回家探親的時候小住。
穆安侯夫妻兩個占了正院,最大景致最好的一處已經布置好留給了劉老太爺,劉文傑夫妻也占了處精致小巧的院落,隻餘下兩處。錢劉氏拿侄兒媳婦沒轍,又對那個自幼負氣離家的兄弟很是瞧不上眼,便想拉著姐姐一起搶個先兒。
趙夫人倒是曉得自家侯爺頗為看重二老爺,可男人們於這上頭都不甚上心,她也想快點把兩個小姑子打發了好細問一問丫頭挨打的緣由,沒一會兒就鬆了口,將原本有意撥給老二一家的溪午院給了出去。
白劉氏與錢劉氏兩個心滿意足的走了,趙夫人才得空將人都叫了進來問話,沒想到那名喚鹿兒的丫頭一進門就撲咚一聲跪倒在堂前,失聲痛哭:“夫人!少夫人她打了大公子!”
趙夫人一怔,仿佛沒聽清楚鹿兒說了什麼,腦子裏嗡嗡的辨不清人聲,身子卻騰的一下直接站了起來,直接撞翻了金珠新捧上來的熱茶,撒了一身也好似覺不出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