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上回林斕當眾頂撞趙夫人之後劉文傑第一次回梧桐苑,趙夫人心中雖然不舒服是自己兒子先低了頭,麵上還是十分慈愛的打趣了林斕一句,向兩位姑太太笑著說了些小夫妻兩個恩愛相得的趣事,才大度的放了人。
趙夫人有意做戲,林斕便也耐心陪著,將新婦的溫順拿捏的恰到好處,得了兩位姑太太一番誇讚方帶著人出去。
林斕倒不覺得劉文傑有和好的意思。劉文傑心心念念都想要一個以夫為天、柔順弱質的妻子,如今還不知如何後悔娶了她這個悍婦回來,又如何會主動修好。怕是有了什麼事兒要她幫襯才是真。
再如何思量劉文傑的來意,林斕也沒想到一進屋就會對上劉文傑閻王似的一張臉,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打量,還帶著一絲詭異的得意。
林斕蹙了蹙眉,也不知劉文傑這是發的什麼瘋,便幹脆走到一旁坐下,等他先開口。
梧桐苑內一時安靜的落針可紋,趙夫人的正院內倒是說的十分熱鬧。
大姑太太白劉氏在兄弟姊妹間是最為感慨的一個,這會兒正拿著帕子頻頻抹淚。當年她出嫁時,劉家在鄉間連普通人家也不如,娘沒了,兄弟又都沒長成,連份像樣的嫁妝也湊不出來,能嫁個走街串巷的郎中都喜得她夜裏睡不著。這些年來成日裏不是懼怕家中沒了錢米,就是怕匪兵來了受了糟踐丟了命,哪裏能想到她親大哥,那樣老實木訥的一個人,竟然能跟著皇帝打了天下,還封了侯爺呢?
如今天下太平,大哥帶著嫂子侄兒衣錦還鄉,住進了她以往隻能遠遠繞著走的大宅子,他們一家子的好日子總算是到了。
想起大哥一家的顯貴,白劉氏的腰板不由更直了些,捏著帕子的手指也軟了幾分,不再像剛下車時那般僵直。有了底氣,她一直叫這屋子裏隨處可見的富貴繁華暈眩著落不到實處的目光也終於凝到了實處,打量起了周圍一圈恭敬行禮的丫頭婆子。
不說瞧著跟財主家老太太似的嬤嬤們,就丫頭們身上一水兒的藍襖子藍裙子,瞧著料子都比鄉下的小富之家還要好些。
瞧的越仔細,白劉氏心中就越感激多年未見的大嫂。若不是大嫂前兒緊趕著派家人送了些體麵衣裳首飾來,她這個做姑太太的豈不是就讓這些伺候下人比下去了,以後還如何在娘家抬頭做人。
錢劉氏年紀小些,出嫁時大哥劉侯已經能讓人給家裏捎些錢財,嫁的人家自然也比姐姐白劉氏殷實了不少,隻是聽白劉氏說起當年,也不由抹了抹淚,倒抹得早起才上的妝花了一片,不得不在眾人的勸說下紅著臉用了些嫂子趙夫人從外頭采買回來的上好香膏脂粉。
這一用,錢劉氏便覺出了不同。她原本就嘴巧,幾句話就捧得趙夫人又笑嗬嗬的取了兩盒好香脂來與她拿去用。
趙夫人正心神舒暢的聽著小姑子的奉承,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攏,今兒本該在外頭盯著各處庫房的徐嬤嬤卻臊眉搭眼的進來回話。趙夫人眉頭一跳,抬眼一瞧,她前兩日特意指到劉文傑身邊服侍的丫頭正頂著半邊叫人扇腫了的臉跪在門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