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伸向沈雁的那隻手臂並沒有縮回來,而是就勢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把鋼叉,快速地回縮積蓄力量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向前推去,隻聽見一聲沉悶的撲哧聲,鋼叉直接插進了沈雁的心髒。沈雁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她毫無知覺,她低下頭來看著一團殷紅的鮮血緩緩地從胸口冒出來就象初夏的玫瑰舒展細小的花瓣。沈雁這才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啊”地大叫了一聲,隨後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隻是誇張地張大了嘴巴喘息著,她想站起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周圍沒有任何支撐,她隻好頹然地倒在了沙發上。此時此刻,安安的臉上仍然掛著微笑回答著沈雁的問題:“不是傷害,是摧毀,你對我的摧毀從十五年前就開始了,就象我現在摧毀你一樣”
再次回到自己的城市是在一個月之後王斌處理完徐潔的後事。安安被公安收押著,還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上法院接受審判。王斌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郊區的那棟別墅賣了,一來是安安的官司可能要花一些錢,再則一個人住在這裏害怕觸景生情,他回到工廠租了一套平房,據說那是整個工廠裏麵最後一棟平房了,自己家和徐潔家原來住過的平房早就拆除了,說不定明天或者後天,剩下的這棟平房也要推掉蓋新樓房,王斌不管,先交上一年的房租就先住上了。這麼多年,除了家屬區的一些老人們還認識他之外,其他的年輕人就全是生麵孔了,這使王斌感到輕鬆和安全,他留念這裏的氣息,但是又實在不願意遭遇別人對自己的反複盤問,他幹脆隻使用“破產了”三個字來回應所有人的疑惑。他每天東逛西走,象工廠以前那些身體有毛病隻能在家吃勞保的賦閑之人。他去過自己曾經幹過活的車間,但是已經找不到了,那裏現在是中外合資生產地鐵車廂的全封閉式廠房,整個廠房塗滿了藍色的油漆,連地麵都是,就象一個倒扣下來的天空,而當年感覺到無比氣派寬敞的工廠大門現在看起來也顯得狹小局促。工廠很多角落都發生了變化,而這些變化在他看來好象就是一夜之間變化的,他明白,是自己走得太遠太久了,以至於錯過了很多變化的細節。
走到工廠職工宿舍的門口,他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和二十年前不同的是,原來靠街的圍牆已經拆除改建成了門麵,邊上都是雜貨小賣部。過去總是緊閉著的鐵門今天也是毫無戒備地敞開著。王斌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忍不住跨了進去。他發現,花壇裏麵已經沒有了過去花草豐茂的樣子,邊上亂七八糟堆滿了自行車。一些窗戶上也沒有了可以隨風擺動的藍色窗簾,而是被一些花裏胡哨的明星照片取代。徐潔房間的窗戶究竟是哪一個他有點印象模糊了,裏麵是不是也住著和徐潔年輕時候一樣的女孩呢?王斌開始感慨過去那種認真生活的細膩和精致,不曉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切就變得浮躁和粗糙起來。這使得王斌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王斌再仔細觀察,左手邊的那個傳達室還沒有變,一個帶煙囪的煤爐還擺放在傳達室的中間,一個人正在掀開煤爐上的蓋子往裏麵添點煤。王斌心想這年頭了還有人使用這麼原始的取暖方式,他怎麼不使用電烤爐?好奇心促使他走過去敲敲門想進去坐坐。門打開了,剛才在裏麵添煤的那個背影一下子閃現在跟前。王斌大吃一驚:怎麼是你?梁文宇也極詫異地呆立著接著才反問一句:怎麼是你?
“你怎麼在這兒?”梁文宇回答說道:“我才搬到這裏居住不久,這不,事情一大堆,都沒有空閑下來。”這裏被荒廢好久了,看看這裏四周,到處長滿了青苔和雜草,前麵的那棟樓都已經開始出現裂痕,房頂磚瓦破裂。隨後王斌在門口旁邊坐了下來,隨手點燃一支煙啪嗒啪嗒抽起來。兩人老友一般述說著以往的心酸往事……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