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對趾輝來說,是一個值得紀念或記住的日子。等了很久,終於接到用人單位的入職電話,趾輝很興奮,他如願考進了平遠電視台,踏上了人生的第一個崗位,好不容易熬過四年的大學,現在總算是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趾輝做了一個深呼吸,心想:上可告慰祖宗之靈,感謝祖墳冒青煙,讓他能夠順利考上大學,順利考上工作;中可了遂平生之誌,能夠當一名記者是趾輝最初的夢想,滿腹詩書終有用武之地;下可給未來一個交代,未來可期,充滿希望。
趾輝通過QQ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平遠的女朋友肖萍,隨時握著手機的肖萍看見趾輝發來的幾個字:萍兒,我終於得了,我們終於可以團聚了,周一報到。莉萍激動得不知所措,眼角情不自禁的冒出幾行淚水,滿含深情的滴落在手機屏幕上,他們的靈魂似乎跨越了一百三十公裏的距離,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從西安讀書相遇、相知,再到相聚,一路走來,他們算是打破了大學畢業感情也隨之畢業的魔咒。在趾輝看來,這就是人生的選擇,如果不是因為肖萍,作為一個985大學的新聞專業畢業生,他不會選擇平遠這樣一個偏僻的小縣城,他完全可以留在市裏麵,留在離家更近一點的地方,他堅信愛情的力量可以驅動著他的心飛往他想要達到的地方。
趾輝抓緊回了一趟老家,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讓父母好好高興一下。趾輝有三個姐,一個弟,隻有他上了大學,其他的都在廣州或浙江打工,他一直都是父母的驕傲。
父親自然是異常驕傲的,驕傲到溢於言表,還有什麼比這光宗耀祖的事更值得慶幸呢?一向多愁善感、脾氣暴躁卻又滴酒不沾的父親忘乎所以,笑麵如花,上竄下跳,迫不及待告訴族中宗親,左鄰右舍,轉彎抹角的表達了他最想表達的意思:我兒子當官了,或今後必然是一個官!家族的曆史被改寫了,貧窮將一去不複返。
趾輝的母親倒是頗為收斂一些,四處張羅著弄菜弄飯,不時叮囑趾輝這樣那樣,諸如此類種種……趾輝不說放心放心,隻是頻頻回答沒事沒事!與此同時,三個姐姐和弟弟分別打電話來祝福。四年來,趾輝再次感受到成功帶來的興奮和驕傲,雖然沒有什麼儀式感,但也足以令人羨慕,甚至嫉妒。畢竟父輩三兄弟,他的父親排行老大,十四個兄弟姐妹中,他是第一個走出來的人,第一個大學生,第一個真正逃離背朝黃土麵朝天命運的幸運兒,他的奮鬥必然是教科書式的樣板,意義重大,影響深遠。
晚上,二叔,幺叔以及還在讀書的兄弟姊妹們全部聚攏來,圍坐一爐,在洋溢著歡樂氣氛的晚餐中,分享了由趾輝一個人帶來的快樂和希望,這希望之光穿透夜空,遼遠的星河鋪滿了安靜的大地,滿眼星辰。
趾輝的父親向來滴酒不沾,喝甜酒都會臉紅。趾輝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也沒有喝酒,這次算是破例了,喝了五錢小酒,臉紅心跳,格外興奮,回顧了他艱難而光輝的一生。從四川背鹽巴到滾瓜爛熟的背誦老三篇,從公社大隊會計到村副支書,無所不談。更重要的是說趾輝小的時候請小瞎子算了一卦,小瞎子比了兩個手指頭,說趾輝將來是一個開小汽車的人,大路上遇見,不要忘了捎瞎子一程。
趾輝的父親搶了一座的風頭,坐在一旁的母親有一些失落,感覺功勞被父親全部卷走了,很不高興的說:“趾輝初中畢業想讀高中,是哪個一天催著非要趾輝去打工的?趾輝讀大學的時候,是哪個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借錢的?”此時,二叔和幺叔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一個趴在床上,一個靠在牆上。趾輝知道父親是一個滔滔不絕,易怒易暴的人,隻得就此作罷,熄火了事。
夜非常清新,一絲微風善解人意的輕撫著門前的枇杷樹;屋後的大山上,成片的白樺樹安靜得如流水,趾輝到院子裏散了散步就進屋睡了。他做了一個非常清晰的夢,淩晨三點醒來,月光如水,趾輝感覺身輕如燕,全身上下,五髒六腑晶瑩剔透,純淨無邪。他夢見屋後一裏地之外的曾祖墳頭開了一朵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小花,他悄然走到墳前,墳頭果然開著一朵白色的花,和夢境一模一樣。趾輝懷著感恩的心,雙腿跪在曾祖墳前,磕了三個響頭並許願今後一定為祖墳樹一塊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