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於楚恨憂來說,楚氏倒閉了,她在瑞士銀行裏也還有一筆為數不菲的存款,節約點,也足夠她吃穿一輩子了。
而我,與楚氏無關,我的存款,也未動過分毫。
父親經此打擊,在法院查封楚宅時,就瘋狂了衝了出去,至今未找到人。
楚恨憂連續找了數天,依然不見人影時,也就放棄了。
“爸爸並沒有瘋,隻是他心裏積鬱甚深,他,他可能去找媽媽去了。”
川流不息的機場裏,楚恨憂提著行李箱,理了理剪成寸短的黑發,對我淡淡地說。
楚氏破產,父親下落不明,她受夠了眾人的白眼,準備去外國散心。
我披著今年最流行的毛領披肩,穿著寬鬆的衣服褲子,腳上穿著平底毛皮鞋。
懷孕三個月了,身子始終瘦削,吃飯也不行,胃口總是不好,吃什麼吐什麼,我照鏡子,看著鏡中瘦得不成樣的自己,連鏡子都懶得照了。
楚恨憂卻恨恨地把我拉到鏡前,氣哼哼地道:“看你這副死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為情所困,被龍應揚拋棄了就自暴自棄呢。我警告你,給我振作點,千萬不要被人看了笑話。”她強行把削了皮的蘋果塞進我手裏,道:“雖然咱們楚家已經夠丟人了,但你也必須給我撐著口氣兒,別讓外邊的人看咱們的笑話。”
她說的完全正確,看我如今的模樣,還真是不敢出去見人。如果被龍應揚見到了,說不定會狠狠嘲笑我一番。
重新振作,雖然還是沒有多大胃口,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勉強吃了點,楚恨憂這才放下心來,說要出國散心。她要我也一並去,我不懂外語,拒絕了。她連續勸了幾次,最終也沒讓我點頭同意,就恨恨地罵道:“隻知閉關鎖國的老古板。”
我笑笑,她無奈白了我一眼,叮囑我好生保重身子,就收拾了行李,我來機場替她送行。
雖然已經立了春,但冬日的氣息依然濃烈,機場外邊的寒風還是吹得我手腳冰冷,我們互相對望著,都從各自眼裏看到了複雜。
她自嘲一笑:“真的很奇怪,以前我們誓不兩立巴不得把對方往死裏整。可如今,卻能站到一起說話,真不可思議。”
我淡道:“確實不可思議。”
她看著我,微笑:“這麼看來,我們不能共富貴,但卻能共患難。”
也許吧,如果楚氏一直好好的,如果我還是龍夫人,或許我們會一直對立下去。
但如今,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長,我也不再是人人稱羨的龍夫人,我們二人都像落了翅的鳳凰,同樣的遭遇,讓我們放棄了以往的成見,走到了一起。
可是,如果,以後我們一方又真的翻了身,我們還能像今天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嗎?
恐怕——不太可能。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之中有人先飛黃騰達了,你想想,我們會不會又回到原點?”她歪著頭,莞爾一笑。
我靜靜地說道:“不知道。”未來的事,誰說的清楚。
再說了,她這一去,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回來。遠親近鄰,說不定,以後老死都不相見,隻有在夜深人靜時,偶爾回味一下,遠在他國還有一個親人,如此而已。
她嗬嗬一下,“真不愧是多年的敵人,這麼了解。”她仰頭看著天空,籲道:“我這一去,不知還會不會再回來——以前我倒巴不得離你離得遠遠的,可如今——”她沒再說下去,而是朝我笑道:“說這些幹什麼呢?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我點頭,“保重。”
她也點點頭,看著我,欲言又止,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問出來了,“你與龍應揚,真的沒有複合的希望吧?”
希望?我默然,我不知道。
我已把戒指寄給他了,就差簽字離婚了。都這麼多天了,他怎麼還不叫律師來讓我簽字?
“那,你也要保重,有空,打我電話吧。” 我點頭,“我會的。”
她托著行李箱,毅然轉身,我看著她孤獨的背影依然挺得筆直,在人群裏顯得鶴立雞群。
望著她漸漸消失在人海中的人影,我這才籲了口氣,歎了口氣,轉身,朝車站走去。
一輛車子,停在路邊。車上倚著一個人,他把雙手插在褲子裏,斜倚著車子,望著我。
我的身子頓了頓,最後,緊了緊披風,麵無表情地走過。
他一把抓住了我,把我扔進了車上,關門,落鎖,然後吩咐司機開車。
我驚魂未定,熟悉的情景,熟悉的動作在腦海閃現,當初,好像他也曾如此對待過我。
往事,如一陣凜冽的寒風,直直吹進我的心田。
當初,也是在這裏,他曾向我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