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烈梟首 瑾王歸朝(1 / 2)

如今邊境止戈,新君將立,聖朝儼然一副天下安瀾的景象了。生活在聖朝子民當還記得,當年先王代堃即位,率一幹能臣內清君側,外安西境,奠定了聖朝這幾十年來的太平景象。即使是先王崩逝,而今先王胞妹代英長公主輔佐儲君治理天下,也算是國運日臻,王道猶存。

“這雨飄泊似的下了三日了,長公主諭令今日必得行刑,耽誤時辰可是要掉腦袋的。”胤都城外銅窟刑場,大雨三日未歇,可愁壞了隨如晦前來監斬的差役。“大人,雨下成這樣,老百姓還堵在刑場外不肯離去,這可怎麼好?”身穿深褐色的差役跪於案前,衣服已濺濕大半。

如晦在案後端坐著,漫天大雨中天地昏暗。案旁立著的男子手執長劍,腰間挎著的禦林衛令牌格外顯眼。他靜立一旁,良久後看著案後人並無所動,轉身看著不遠處刑場上跪在中央模糊的人影,向如晦微微拱手道:“長公主諭令,命虞大人今日午時務必行刑,時辰差不多了。”如晦端起案上已經涼透的茶會飲下,片刻後起身走到案台正中大聲道:“罪臣陳乾道,承蒙先王恩澤官拜一品輔政大員,竟然聯合叛黨意圖謀反,長公主仁慈,賜斬首,免去株連,奉長公主諭令即刻行刑。”說罷,刑場之外頓生沸騰,如晦頓了一頓盯著差役又言:“再有人叫囂,亂棍打出去”。

如晦言語平靜異常,絲毫看不出她曾被父親送到陳乾道的書院讀過經,陳先生是聖朝首屈一指的通儒,又官拜一品,德望甚高。陳先生經雖講得好,如晦卻自小於文墨之事十分懈怠,遠不如哥哥得先生喜愛。先王與父親都還在在世,父親每每領著如晦赴先王私宴,都會被代堃叫過去當著眾人考一考誦讀,那些時刻在若幹年後依然能讓如晦感到恐懼。那大雨裏跪於正中的人,曾是她的恩師。

雖說如晦下令有重罰鬧事者,還是有三四不平之徒與差役對抗,被差役棍棒打了回去,這裏邊除卻為陳望道抱不平的親眷和素衣百姓,更多的則是他坐下聽過課、論過學的學生。

“我朝向來禮遇文人,照如此下去,怕是您難逃罵名了。”如晦近身站著的一個女官小聲嘟囔了幾句。

如晦輕歎道:“如今的我,還懼怕這一點罵名嗎。”隨後向在眾人喧鬧中猶疑著遲遲揮不下刀的劊子手嗬斥一聲:“速速行刑,再拖延片刻,本官依法論罪”。

這些年,這方刑場怕是見慣了今日的場麵,手起刀落,血濺當場,這樣的戲碼上演了太多太多。大雨淋得人睜不開眼,劊子手那一刀幹淨利落,陳望道屍身瞬間倒下,刑場外頓時安靜了,隻有大雨滂沱中隱約浮現出的哭泣之聲。

如晦並不敢直視當場,目光一直停留在案幾之前的香爐上。長公主派如晦親自監斬,又遣親信在旁督促,雷霆手腕,向來如此。

禦林衛首官王闖道:“長公主特令陳府免受株連,罪臣的夫人和一雙兒女在刑場外麵站了兩日了,依下官看,就讓他們收拾罪臣屍首回祖籍安葬吧。”

“不準。”如晦將目光從寥寥煙塵中收回,眸子低垂,並不視人。“他犯得是謀逆大罪,本官準其保留顏麵,行刑允其遮麵,也是保全長公主仁心,還想奢求什麼?”說罷,目光淹沒在了遠處的一片混沌之中,對身後的女官道:“成堇,行刑後屍首直接扔進銅窟,若有人意欲沾染,殺無赦。”

天際一聲驚雷,響徹人間。這雨呀,半分也沒有要停歇的樣子。

那場連日暴雨,仿佛滌蕩了人間,一朝放晴,天地又恢複了明朗純然。這個時節,整個都城都盛放著綺蘭,綺蘭花期長,姹紫嫣紅,民間多拿來冠戴和入藥。胤都的綺蘭花種類繁多,種植的技藝精湛,不枉國都之名。胤都乃至整個聖朝,最明豔華麗的綺蘭開在長公主的昭華殿外。

這些時日,昭華殿內熱鬧非凡,據說是,那位自幼被領去西平府的瑾王回朝了。當年先王年少時國君突然暴斃,先王那時雖為儲君但方才十六,朝堂故舊頓時分出了朋黨,有挾天子以號令天下之勢。西疆得到情報,陳兵二十萬於邊境虎視眈眈,原西平府由先王叔父代衍執掌,代衍年邁且膝下無子,與西北戰事上向來吃力,一時間局勢十分緊張。先王幸得秦闋、池朔與虞敏三位好友能臣,秦闋善謀,在先王母族的支持下迅速瓦解了狼子野心之人的縱橫交結,提拔任用忠毅之輩,恢複了朝堂秩序。池朔與虞敏則善於領軍,率領王師和西平王府軍隊征伐邊境,西疆因是突然集結兵力,後續補充尚未備足,又不敢貿然興兵,三兩下就被打回故地。先王以戰立國,秦闋拜相,池朔封疆,領西平王府,成為了當朝唯一一個外姓王,而虞敏則領禁衛軍護衛國都,因虞氏一脈極善製兵器之法,在國都向南一隅建神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