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勸告也好,安慰也罷,在伍夏看來都已經沒有多大的意思了,伍夏抬起頭對上了莊亦非視線,故作輕鬆地打斷:“其實您這次來,時間剛剛好,下個星期六,我就要去美國了!”
“美國……下個星期六?”莊亦非瞪大了雙眼。
“嗯,在紐約報了一個攝影的課程,畢竟不是科班出生,攝影的很多理論都還不夠紮實,趁著自己現在的狀態不錯,去學習一段時間也不錯。”
“哦,哦……這樣啊,嗯,有自己的理想當然好,我,我會支持你的!”莊亦非的聲音低了低,不安地問道:“可以吧?給你支持……”
這一刻,或許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莊亦非畢竟是給予她生命的女人,她不想恨她,無論她如何對她。
揚起笑臉,伍夏用力的點點頭:“當然!謝謝您,嗬嗬……”
晚上睡覺前,伍夏的臥室裏迎來了莊亦非,站在房門口的莊亦非懷裏抱著枕頭,這樣的畫麵讓伍夏想起了小時候的她如果做了噩夢,也希望能夠抱著枕頭去找媽媽,但是能找的卻隻有奶奶一個人。
做著和年紀完全相反的事情莊亦非自然有些尷尬,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能和你一起睡麼?”好像是擔心遭到拒絕一樣,她連忙又開口補充道:“就一個晚上!”
伍夏點點頭,莊亦非抱著枕頭走了過來,躺在了伍夏的身邊……兩人平躺著,齊齊看著天花板許久,連大氣都不敢喘,仿佛呼吸稍微重一點,就會打破了微妙的平衡的氣氛。
不知多久,莊亦非可以感覺到伍夏的呼吸漸漸開始平穩起來,莊亦非把手放在伍夏交疊在被子外的手上,掌心隨著她輕微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起伏。
“伍夏,三十多年了,我沒有盡到一天母親應盡的責任……我已經失去了做你母親的資格,但是請你一定要幸福……對不起……”淚水劃過莊亦非的臉頰浸濕了枕頭,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伍夏坐在去往廈門國際機場的巴士上,帶的行李不是很多,到了紐約之後她打算重新租一處公寓,衣服什麼的也準備買現成的,雖然很舍不得離開奶奶、離開東山島,但是奶奶說的對,追求自己的夢想就不要有太多的顧及,奶奶會一直站在那兒給她鼓勵。
到了機場之後,廣播通知了飛機晚點的消息,伍夏隻好先把行李托運,然後到機場的麥當勞買了個漢堡套餐。
“伍夏!”
嘴裏的漢堡才咬了一口,伍夏就聽到了身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不著急回頭,先是把漢堡放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才回頭看著叫她名字的那個男人……展湘均!伍夏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就知道是展湘均了,但是還是很驚訝:“你怎麼在這?是來送我的?”
展湘均神秘地笑著搖搖頭,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了伍夏的跟前:“我也坐這班飛機去紐約,不過還真是讓人鬱悶……”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後無奈地笑著繼續道:“已經晚點快三個小時了!”
展湘均出於任何目的都好,隻是來機場送她的話她都能理解,但是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這個男人是要和她坐同一班飛機去紐約?不可能是碰巧那麼簡單的理由,她是傻,但不是白癡。
“你……”伍夏的五官都要糾結到一起去了。
“你現在的表情還真是可愛……要怪隻能怪我大哥了,知道我和藺藺的事情吹了之後,他就對我下了最後的通牒,說是今年內一定得結婚,要不然就隨便給我安排一個女人結婚!你曉得我大哥的眼光麼,他選的女人一定是極品中的極品,所以……我還是積極一點,找一個靠譜的新娘才是重點!”
展湘均這番話說的幽默感十足,可是伍夏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很認真地看著展湘均:“你什麼意思?”
“你先別生氣……”展湘均隨即也嚴肅起來:“每個人都會有麵臨現實的時候,現在的我就是這樣,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沒有什麼毛病卻還是單身,被情情愛愛的東西翻來覆去的,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之後的日子是真的不想這樣過了,就好像伍夏你一樣,今後有了理想而去追求,我也一樣……我想,美國會是我新的開始!”
伍夏,我愛你,在經曆了這麼多之後,想要表達的這三個字,不是出於原始的生理衝動,也不是出於血脈延續的本能,更不是要符合這個社會對責任感和人際關係的要求,隻是希望支持你,幫助你,希望你快樂開心……這些話他這輩子也不會對伍夏說,但是他會這樣做。
是啊,伍夏沒有權利去否定屬於一個人新的開始,理智的瘋子大概就是形容她這樣的人吧,明明被傷害的最深,卻還是能站在他人的立場去思考,因為這樣,所以無法忽視其他人的感受,也是因為這樣,無法真正的痛恨任何一個人。
人與人之間,總是這樣羈絆著,互相傷害,互相溫暖,互相安慰……有的時候也會討厭這樣的自己,但是看到身邊的人對她露出真誠的笑容時,她想做的卻隻是回以對方同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