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江南大地,寒雲衰草,滿目蕭條。
長江邊上一條官道,野柳蕭疏,有四騎人馬向東疾馳而去。
馬上四人,正是傅辟雲、劉遜、秦巨川和林浩風,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金陵城。
不過此時的四人,均為一身平民布衣打扮,也沒有攜帶兵器。他們要以平民身份混入金陵城。
關於此次進城,熟悉金陵情況的劉遜已經作好了安排。
因為金陵城近期發生多起刺殺和破壞事件,守軍對於進城的人員搜查甚嚴,一旦發現攜帶兵器者,均抓捕審問。所以,他們不能攜帶兵器進城,進城之後,再由劉遜通過地下鐵匠鋪訂造兵器。
由於多名陌生人一起進城容易引起守軍注意,因此,行近城門時,他們將分散各自進城,進城後再在約定地點彙合。
劉遜還向三人詳細介紹了金陵的情況,如清蓮坊、皇宮、軍營、後勤庫房等的所在地,守軍的調度和分布等。
從軍營到金陵,輕裝快馬前行,約一天多路程,沿路大多為平原,村莊星羅棋布,時聞雞犬之聲。其時莊稼已經收割,地裏大都種上蔬菜,年老的村民在地間耕作,一片片魚塘倒映著天光。
傅辟雲心想:“江南土壤肥沃、物產豐饒,著實是富庶之地。這裏的農民祖祖輩輩在此耕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必定都不想經受戰亂之苦。眼下金陵大軍壓境,戰火即將燒到眼底,這裏的百姓似乎絲毫不知。”
他又想到:“江南人才輩出,唐國經營三十多年,雖然現在的國主李煜和他老爹都不是英明的皇帝,但得益於地靈人傑,國家的實力也自不容小覷。要破金陵,隻怕免不了一場苦戰。”
四人行了兩個多時辰,已到中午時分,人渴馬饑,見一條村莊旁,一株高大的楊樹下飄著酒旗,即策馬前往。
楊樹下有一間小酒館,店主是一對老夫妻,約六、七十歲,那老爺爺見有客人光顧,原本愁苦的臉露出笑容,用抹布擦幹淨桌子,取來酒水小食,招呼客人。
傅辟雲喝了一口酒,讚道:“老爺爺,您這酒,真香!”
那老爺爺滿臉笑容:“承蒙客官喜愛,小店的酒,都是自家釀造,在這一帶還算有點名氣。"
“這條村莊,叫什麼來著?”劉遜問道。
“我們村叫馬家村,村裏人都是姓馬的。”老爺爺道。
“老爺爺,您的店傍著官道,來往人多,生意一定火吧?”
那老爺爺聽傅辟雲一問,笑容頓斂,“唉”地長長歎了一口氣,臉上又露出愁苦的表情。
“客官,這生意,沒法做啊!”
“為何呢?”
“小店在這裏經營了十幾年,以前這官道繁忙,來往人多,長江上走船的也來光顧小店,生意還算過得去。但是近一兩個月,道上幾乎沒有人走。聽人說,北邊宋國的軍隊要打我們唐國,做生意的怕遭殃,都紛紛躲去金陵城了,外出的人也少了。”
“兩個月前,來了一批官軍,到我們村裏征壯丁,年輕一點的都被征去了,地裏的莊稼活,隻能由剩下的年老的幹了。我的小兒子本來在店裏幫忙,也被征去了。”
“如此說來,您店裏就隻有您和老奶奶操持著了?”劉遜道。
“小店既然沒啥生意,我兩個老骨頭還可以勉強撐著。”
“那您的大兒子呢?”劉遜又問道。
老爺爺又長長歎了一口氣,神色黯然。那老奶奶停下手中的活,舉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過了片刻,老爺爺說道:“大兒子......五年前也在軍中當兵,那年軍隊去廬陵剿匪,他沒能回來。”
劉遜心中一沉:“老大爺,真抱歉,無意間讓您想起往事了。”
“事情過去幾年了,心裏也都放下了。”老大爺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
“我們老百姓不懂國家大事,隻不過想過點安穩日子罷了,沒想到,太平的時候有土匪,如今,那宋國與我們唐國素無仇恨,也要攻打我們唐國,為啥呢?”
傅辟雲心中默然。
他知道老人家擔心兒子安危,心想:“他已亡一子,假若他日開戰,他的小兒子遇上黑風軍這樣的虎賁之師,送命幾乎是必然的事。兩位老人家隻怕難免要再經受一次晚年喪子之痛,落得無人送終了。”
又閑聊了幾句,老奶奶將做好的肉端上,傅辟雲默默用餐,腦子裏一時間竟有點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