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幽州地界,遙遠可見一座通體灰黃的石碑矗立在一處斜坡之上。
上書兗州界四字,曆經風沙侵蝕,許多地方已經布滿密密麻麻的蟲眼,走近一看,隻覺得渾身發麻,說不出的難受,隻想著用工具將這些蟲眼盡數撬開。
同處一片天下,幽州鬱鬱蔥蔥,兗州地界卻是黃沙茫茫一片。
傳聞此地界在數百年前,亦是兩國交界,國與國之間,常年紛爭不斷,鮮血浸入土地,致土地荒蕪,寸草不生,終化成沙漠。
一隊輕騎士兵早已等候在邊境多時。
考生三十六,連同隨從共六十一人,風塵仆仆,十三名侍從護送盧白頡至邊境時候,這位麵色似病入膏肓的幽州主薄身披黑袍,緊了緊身上衣裳。
行程越遠,麵色越是蒼白的盧白頡一一為考生們一一整理過行囊,衣裳,也不知是風沙迷眼,還是觸景生情,老人語重心長道:“此行路途遙遠,多餘的話我也不說,王朝十三州,各州考生齊聚京城,難免不生嫌隙,團結是第一,至於路上天災人禍,能少一事便不要多一事,我也曾是讀書人,心知治國平天下的高論,不過你們乃是幽州希望,你們平安到達京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們保住一命,救的便不再是一人,十人,有可能是一郡一州,甚至一國也說不定。”
想了想,老人看向背負書箱,雙手拉住書箱帶的柳鬆濤,欲言又止。
轉身走進風沙之中。
良久,許是察覺到了考生的目送,老人不回頭的擺擺手,輕聲呢喃道:“珍重。”
……
黃沙淹沒腳踝,兗州輕騎帶來一些快馬,考生中有擅騎術者,畢竟少數。
剩下的有不願與其他考生同騎者,便與輕騎乘馬而行。
輕騎衛長雷厲風行,名為衛子衿,手持一杆銀槍,熠熠生輝。
朝辭兗州界,夜宿芒碭坡,篝火通明,宿地乃山腰一處山洞,已有輕騎提前清理,如此多的男子中有嚴周兩名丫鬟陪同,多有不便。
好在白天舟車勞頓,夜裏未多時便響起鼾聲一片。
山洞門口輕騎輪番把守,柳鬆濤卻夜不能寐。
終是看向將鐵劍枕在腦後的溫良,想了想說道:“你那虎皮虎爪虎牙真值百兩銀?”
正假寐的溫良想也不想回答道:“不值,按照當下這年頭,能賣出二十兩銀就算不錯,你是不是想問為何我要開價百兩?想問就問,沒必要繞這麼多圈子。”
柳鬆濤尷尬不已,歎氣道:“盧大人是個好官。”
溫良漫不經心道:“正因好官,才收銀百兩,若是貪官,分文不取又如何?”
“這是什麼道理?”柳鬆濤錯愕。
溫良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皮道:“多餘八十兩,是為買命錢,師父曾言,一買一賣,因果兩清,誰也不欠誰,若是貪官,分文不取,因果加身,早晚有報,買賣,亦是一種修行。”
柳鬆濤呢喃道:“但願真能如你所言。”
正此時,忽聞山洞之外一陣細碎動靜。
輕騎長衛子衿迅速衝進山洞,長槍舞動,篝火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