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感應(1 / 2)

你相信嗎,當一對戀人相處時間較長之後,彼此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感應。

起初我把這種能力歸結於自己超強的直覺,也曾為這種所謂的過人的天賦而沾沾自喜。

而此刻我希望自己愚鈍一點,就像小區天天便利店門口的那隻白色肥貓,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心滿意足之後臥在台階上的太陽地裏睡覺,不去感覺,不接受太多的信息,也不去想象。

此刻,我正單膝跪在地板上,右手掐著一隻秒表,觀察著我的會員琳姐做平板支撐,幫她讀著秒,一邊大聲鼓勵她:“很好,已經完成了60秒,我們再來堅持30秒哦,30-29-28”我開始幫她倒數。

忽然間我的心跳像兩軍對壘時的戰鼓一樣敲起來,令我一陣眩暈。我自問:不應該啊,我沒做劇烈運動啊,為啥心率上的這麼快?

緊接著的是忽然襲上心頭的煩躁和不安。仿佛大腦在空氣中接受到了什麼幹擾信號,把這種不安迅速通過神經係統傳遞到每個神經元,直抵每個毛孔,我的身體不受控地就打了一個寒戰。

我趕緊安排琳姐上跑步機做有氧,然後坐在一邊把脈給自己測了個半分鍾心率——心率已經高達160/m。

我確信我心髒功能沒問題,我隻是瞬間覺得壓抑不愉快。

難道是我的親人出了什麼問題?我仔細回想了一圈,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母親三年前突發心髒病去世,如今身邊也沒有足以給我這種強烈感應的親人。

我拿起手機,解開鎖屏,打開微信點開備注“頤寶”的名稱,猶豫了一下,發了一個偷看的表情包,然後我把手機放在一邊,走過去查看琳姐的運動狀態,隨手幫她調整跑步機速度。

二十分鍾過去了,沒有回複。

焦慮的感覺像衝出樊籠的野獸開始對我張牙舞爪。

叮咚……微信信息提示音響了,我衝過去抓起手機點開一看,是會員預約明天上課的信息。我非常失望地回複了幾句,約好明天上課的時間。

周頤依然沒有回複信息。我拿起電話手微抖著撥打了他的電話:嘟嘟……您拔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切如我心裏所感應到的,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我認識周頤十三年了,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三個小時不回信息,電話關機。

我環顧一下四周,健身房場地裏通明的燈火,和那些熱火朝天訓練著,留著汗的會員們,都仿佛電影裏淡出的鏡頭裏的景物,退到目不可及的遠處;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它貪婪地湧進我的眼眸,擠進我的心裏肺裏,在我的軀體裏攻城掠地,我甚至看不見夜色裏的街燈和霓虹。

我的記憶閃回到那個收到母親離世噩耗的晚上,周頤的姐夫開車送我們從S市回家。

我和周頤坐在車後座,周頤摟著哭到撕心裂肺,精疲力盡,幾乎失去知覺的我,用手撥開我披散了滿臉,沾著汗水和淚水的額發,堅定地對我說:“不要怕,還有我,還有我,我會愛護你一輩子……”

而母親至死都沒接受我和周頤的戀情。

在這三年裏他幾乎是我的全世界。但是我此刻卻像一隻貓,嗅到了其他野獸跨越領地入侵的味道。

我怔怔地問自己:我要失去他了麼?如果沒有了他我的世界會不會坍塌?

我從小個性很要強,因為很小就跟著單身的媽媽生活,怕被別人欺負,初中我就主動加入學校田徑隊,短跑,跳遠,跳高,再辛苦的訓練從沒有拉下過。

我心裏憋著一股勁兒,我要說我拚命練體能是為了不受欺負,時刻準備著打人或者被打,估計很多人都不太理解。

我從小不愛哭,因為倔強調皮,也經常挨媽媽責打和訓斥,但是從來不掉眼淚。媽媽很氣惱我這個毛病,常和別人抱怨:“這丫頭,臉皮是厚,又倔,打都不哭,是不知道錯嗎?”

但是偏偏周頤就成了我人生跨不過去的坎。

別人總說誰精神脆弱是玻璃心,我現在覺得玻璃心對我來說都太強硬了。我現在從內到外就是透透明明的一枚糖人,震一下會掉渣,摸一下會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