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閑言起(2 / 3)

殷含為自己的小舉動得意不已,看著他坐下,自己也走回對麵的石凳上,看著他,一筆一劃地描繪他的眉目。

季悅澤有點不自在,感覺到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是什麼樣子的。

似乎感應到他的心聲,殷含一邊畫一邊說:“澤哥哥,你知道嗎,你長得真好看,比燁哥哥還好看。”

季悅澤嘴角微微彎起,又不著痕跡地扯平,保持著平靜的神情。

殷含看著他,眼睛似水般似有無限柔情,手裏筆墨也染上無限情意。

微風吹拂,揚起她的發梢,她眼睛眨動,長長的睫毛輕輕扇著,季悅澤看著她,有點失了神。

兩個人在此時相望無語,靜默中卻傳遞著彼此的莫名心動。殷含先害羞地低下了頭,再也不看季悅澤,他的樣子卻慢慢躍然紙上,那是從她心底顯現的麵容。

良久,殷含停筆,靜等墨跡幹透。

“好了。”她說。

季悅澤看著紙上那個劍眉星眸、麵容冷峻的俊俏男子,疑惑地問:“這是我?”

殷含看他那樣,就像從來不照鏡子的人突然看清了自己的麵容,她不禁笑道:“澤哥哥,你莫非連自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嗎?”

“平日裏沒留意。”確實如此,季悅澤說的是實話,他過慣了疲於奔命的生活,對自己的外在並不關心,在他的住處更沒有鏡子之類的東西,他以為那是女人家梳妝打扮才需要的。

隻有平日洗簌時,偶爾會看一眼自己在水裏的倒影,那當然是模糊不清的,隻能看出個輪廓。

剛才她望著他作畫時,他才開始在意自己在她眼中的模樣。

殷含看著他笑而不語,看到墨跡幹了,小心翼翼地把畫卷起來,像對珍寶一樣抱在懷裏。

“澤哥哥,天色不早了,我們回……”殷含還沒說完,季悅澤突然把她拉到懷裏,飛速離開亭子。

殷含嚇到了,還沒反應過來。

季悅澤往亭子望去,看到她原本站的位置後的木柱子上多了幾枚長針,針尖上還冒著紅光,木柱被長針釘進的地方開始發黑。

季悅澤把殷含護在懷裏,警惕地望著四周,最後停在遠處那叢顯然被踩過的草地,他往那個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一朵幹枯的小白花。

“澤哥哥,是刺客……”殷含醒悟過來,她順著季悅澤的眼光望去,心裏一驚,“那是禦書房的方向,皇上豈不危險,難道是紅月?”

“是他。”季悅澤肯定地回答。

“澤哥哥,你不用管我,你快去保護皇上。”殷含掙紮著離開他的懷抱,用手推著他。

“不用擔心,皇上那邊自有侍衛隊和白家軍護著。”

“可是……”殷含還是很不放心。

“紅月這次來不是來行刺的。”季悅澤看到那朵小白花就明白了。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他是來找我的。”小白花是暗影門成員彼此聯係的暗號,雖然暗影門已經解散,但是紅月仍然用這個告訴他一個信息:紅月要見他。

“他為什麼要找你?”殷含還是不解。

季悅澤看著她,不想對她隱瞞自己黑暗罪惡的過去,又怕嚇到她,怕她會因此厭惡他。

“紅月,和我,以前都是暗影門的殺手。”季悅澤望著殷含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完。

殷含愣住,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殺、殺手?”她喃喃自語,似乎一時還弄不清楚這個詞的真實含義。

“對,殺手,我這雙手曾經了結很多人命。”季悅澤看到她後退的那一步,心有點刺痛,雖然早知以她單純的環境無法接受他醜惡的過去,但是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畏懼還是讓他自形慚穢。

“不是的、不是的。”殷含搖搖頭,“澤哥哥殺的一定都是壞人。”澤哥哥當年跟她無親無故都會舍命相救,怎麼會去殺人呢?殷含不能把季悅澤和殺手這個詞聯係在一起。

“不,為了取信於我的仇人,他交代的任務我都盡力完成,我從來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該不該殺。”

季悅澤不忍心打破她為他找的借口,但還是說出這個事實,他不想掩飾自己的過去,他願在她麵前展現自己所有真實的麵目,就算她從此厭惡憎恨他,他也不會欺騙她。

殷含心裏很亂,“澤哥哥,對不起,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我送你回芙邀宮。”

兩個人一路無語回到芙邀宮,在門口,殷含對著季悅澤留下一絲隱約的笑容,久久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進了內室。

殷含一個人愣愣地坐在床上,還沒從季悅澤的“殺手”身份帶來的震驚中平複下來。

依芙從她一回來就看到她神態有異,怎麼出去的時候還開開心心,回來就一臉奇怪的表情?

“娘娘,發生什麼事了?”依芙關心地問她。

殷含搖搖頭,實在不知從何說起,“依芙,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依芙雖然不放心這時候離開她,但是又想獨處或許是殷含現在最需要的。於是,依芙留下她一個人在內室。

等依芙出去之後,殷含把一直抱在懷裏的畫打開,掛在屏風上,許是剛才的墨跡還沒幹透,畫上有些地方粘糊在一起。

殷含心疼地用絲帕擦著那些汙跡,臉上開始流淚。

如果當年,她極力勸阻他,要他跟她回殷家,也許他就不會為報仇而付出那麼大的代價,讓自己的雙手染上別人的鮮血。

他活得多麼痛苦,不僅背負著家族的仇恨,還有殺人的負罪感壓在他身上,難怪她第一次在劍閣碰上他,會在他眼裏看到那麼深的痛,這些年他是怎麼活過來的呢。

殷含哭得無法自抑,為他心疼著,也為剛才自己對他的閃躲而自責。要是連她都不理解他,澤哥哥會更加難過的吧。

她無比珍惜地拭淨畫上的墨汙,拿起筆重新潤色,她擦幹自己的眼淚,在心裏堅定的說:“澤哥哥,我會盡力讓你忘掉過去的傷痛,我一定要讓你快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