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要起身準備一些水果,卻被小奈製止住了。小奈看老漢傷還沒好,不忍心讓他活動。況且這是他連累了老漢。
“爺爺,你腰還沒好?”
老漢看著電視,無奈的說:
“腰扭了,恢複的慢啊……這才一個周,下個周就好了罷……”
“你上來坐,看電視。”老漢又說。
小奈也喜歡個新鮮,自己家裏的電視隻能看黑白的,彩色電視機確實不常看。老漢本來看著新聞,隨後把台一調,換成動畫片了。
“有意思吧?哈哈哈哈哈——”
老漢放聲大笑,摸了摸嘴上的大胡茬子,“噌噌”地響。
小奈其實哪有什麼心思看電視啊?於是掏出來那張發了黃的紙條拿給老漢看。
“爺爺,你看這字條上寫的什麼字?”
“嗯……”老漢擦了擦紙條上的塵土,看著那些被雨水泡過已經滲開來的字說。
“寫的……是:‘奈,我走了,跟爸媽去南方……做生意。你要……’。”老漢讀到這就停了,後麵的字確實看不出來了,墨水已經暈開了。
“這是你那個男孩朋友吧?”老漢笑著問。
“對……”小奈聽完老漢念完紙條上的內容突然感覺很空虛。
“他跟我說過要學做生意,但是……沒說過要離開雲縣啊!”小奈眼淚掉了下來,低著頭不知道怎麼辦。現在大黃不知道在哪,二虎去了南方,隻有小柳在他身邊了。但是小柳也會離開雲縣去找她媽媽!
小奈激動地拿起旁邊旁邊一支筆,用盡全部力氣往自己頭上紮。
一下,
兩下,
三下,
四下……
小奈的頭被戳破了一大塊皮,血一點一點地流出來。
老漢見狀趕緊把筆奪了過來,下炕找了一捆紗布給他綁在頭上了。
“哎呦喂!孩子,你幹什麼!”
“我,我……”小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很想宣泄,很想哭。一瞬間,電視機裏歌曲的聲音就變成揪心的哭聲了。
老漢處理著傷口,小奈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像是已經麻木了一樣。他往後躺在炕上,閉上眼睛,讓眼淚不再那樣肆無忌憚。
中午,小奈沒有回家,依舊躺在老漢家裏。老漢也關上了電視,自己在底下收拾著什麼。
“爺爺……能不能求你個事?”
小奈慢慢睜開眼,微弱地說。
“咋啦?你說。”
“小柳你還記得嗎?那個跟我一起偷鍋的小女孩?”
“認得。”
“她爸不要她了,她媽也在外地,姥姥也不親她,隻能一個人住著……我想幫她找到她媽!”小奈突然坐了起來,情緒高漲了。這次就算小柳離開,他也要幫她回家。
“喔?怎麼幫?”老漢也被小奈的話驚的一愣,好像是剛知道這事。
“您能不能開車載我們去火車站?一個綠皮火車站,隔壁鎮上那個!”
“這樣就找得到家?”
“他有一張他爸媽的照片,拿著一個一個人問,肯定能有線索!我想讓他過年前就回家!”
小奈掐指算了一算,還剩五天,如何老漢不答應那就很麻煩了。
“你想不想聽個故事?”老漢轉過頭來,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小奈是沒心情聽的,但是為了讓老漢答應請求就隻能硬著頭皮聽了。
“從前啊,有一個年輕小夥子,長相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工作也是。因為母親病危,高中沒上完就去了工廠打工。平常幹活屬他幹的最認真,別人下班了直接回家,他硬是要自己再幹兩小時。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月,老板看上了他,大手一揮讓他當了個副廠長……”
老漢點了支煙,嗦了一口繼續說:
“那人當上了副廠長,十分高興,工資也比以前多了好多。平時老板一些不想管的事都會交給他管,他也不用每天去車間幹活了,坐在辦公室喝喝茶,看一看老板送來的公文就行。他幾乎把賺到的錢全都交給了醫院,他母親也很欣慰看到兒子有了這樣的成就,躺在病床上天天看著他的照片。他拿出了一點錢給自己買了套體麵的黑西服,留起了長發,打上莫斯,每天去上班走在街上的時候都能吸引無數眼球……他——年齡也一點點漲著,母親靠著藥勉強維持生命。”
老漢抖了抖煙灰,吸了一口,吐出一團巨大的白煙。
“然後呢?”
“有一天,他依舊走在去廠的路上,有個五官精致的小姑娘突然站在了他的眼前。他很懵,那姑娘給了他張紙條後就跑走了。紙條上寫的是一個小飯館,上麵寫了個時間:‘晚上七點’。他很心動,他第一次遇到這樣主動的女孩,也第一次見到那樣深邃好看的眼睛。晚上他打理好衣服,去了。他跟女孩聊了很久,相互也了解了很多,他比她大10歲,但這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感情,男人這樣想著。就這樣他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約在那家小飯館,兩人都隻是聊天,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好久之後周圍的人也都知道了他和女孩在處對象了。”
老漢突然停住了,仰著頭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再嗦了一口煙繼續說:
“有一天怪事來了,老板兒子想要去省城工作,必須要有一份體麵的申請表,工作單位也得是正規的。他正在辦公室看著公文,老板給他拿來了一張表,是他兒子的舉薦單。所有的東西都填好了,隻需要他這個副廠長填個字就行。男人看了看,所有的工作信息都是假的,就連履曆都偽造,十分不理解。老板看他不簽,揚言要撤了他這個副廠長,又說如果簽了給他一萬塊。他害怕丟了工作,一時衝動就簽了字,做了擔保人……那天晚上老板給他笑著把一遝錢塞到了他的手提包裏,男人笑了笑,不知道是高興還什麼什麼。他又去了那家小餐館,點了好多瓶酒跟女孩喝著。到最後他喝的麵紅耳赤,從手提包裏拿出那一遝錢扔在了女孩麵前。女孩趕緊把錢拿回自己包裏,問他要幹什麼。他笑了笑,告訴女孩要娶她,女孩答應了。到了深夜他已經醉到不省人事,女孩去找了一個旅店把他好不容易拖過去。那夜女孩給他收拾了所有的東西,他迷迷糊糊的,身旁很溫暖,再睜開眼時兩人就是體無遮攔了。他約定女孩這月就準備結婚,女孩同意了,帶著一萬塊錢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