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密布難見星辰,殘月如狼牙掛,孤獨的一抹慘白。
初春的國寒未消,群山連綿的上黨郡籠罩在蒼茫的迷霧之中,深夜的少水依舊奔不息,水自向繞過層層峰巒奔騰千裏彙入大河,夜色濃重,見這水如墨般深沉,像一條隨風飄落在地麵的黑色綢帶,聽那潺潺之聲在兩岸密林間響,伴著夜晚的蟲鳴,有一番韻味。
白月之下,一團黑影蹲在少水東岸的河灘上。這人體型精瘦,頭上黑巾束發,外套灰色皮甲內穿黑色襦衣,緊裹縛腿,斥候扮。他口中哈出陣陣白汽,兩手捏著一粒滑的鵝卵石搓來揉去,雙眼勾勾盯著河對岸的叢林,身邊一支尺長的短戟插在地上。
許是等的久了有些心煩,他歎了口氣,低聲念道:“走了這麼老遠,死了…都埋不家跟前啊。”
他捧起河水撲在臉上,然後甩了甩腦袋,瞪了瞪眼睛,張了張口鼻,似乎醒了一些,又下腰間的水囊壓在水裏灌了個滿滿當當,正伸手進背囊些幹糧吃,忽見河對岸一陣叢影搖曳,突聞幾聲馬蹄咯噠,一匹精壯的棕紅馬撥開灌木叢自黑暗中閃出,遇水而頓足,馬兒的響鼻攪擾了夜的沉寂。
馬背上端坐著一威武的騎士,他身形矯健,皮膚黝黑,棱角分明,目測30歲上下,神肅穆,雙目銳利如鷹。他頭戴皮弁,上身穿窄袖胡服,下身著圍裳長褲,足穿高口平頭履,外披齊腰短劄甲,左手勒韁,右手持弩,背掛箭壺,腰挎短劍。
這騎士似是走了遠的,風塵仆仆,胡茬上掛著幾粒粟米,衣褲上蒙著一層塵土,甲葉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砍痕,縱然如,胸前的三個八字布結依然是紮的一絲不苟。
幹裂的馬蹄在河岸上扒拉著碎石細沙,躊躇不前,騎士拽緊韁繩眯眼皺眉左右環顧,不是未的前途使他迷惘,還是這醉人的夜晚讓他連。
斥候隔河望見騎士,霍的站起身,一手抄起短戟,一手將鵝卵石塞入衣襟,手抽出來時握了一段柳木符節,他往前急跑兩步,激起一陣水,雙腳都沒在了水中,高舉短戟和符節,向騎士大喊:“在這兒!官長!這裏!”
騎士聞聲望來,見這水麵三十步見寬,四目相對,騎士高舉夾弩向對岸的斥候示,他心中了然,自己沒有走錯方向。
斥候看的楚,長舒了一口氣,起符節,握緊短戟,迅點了一下裝備,轉身向東快步鑽進了黑暗之中,過片刻便在騎士的視野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騎士麵色沉著,目視前方,舉弩之手淩劃下向前一,雙腿夾緊胯下的戰馬,馬兒渾身一震,義無反顧的踏入水中。緊著,在騎士身後的漆黑密林之中,一個,兩個,三個,行出的騎士越來越多,足有十多人騎。眾騎士皆著短甲帶弩挎劍;看麵相都是二十歲上下;看身形都是身力壯;看眼神都是殺氣騰騰。
悍卒配好馬,他們胯下的戰馬雖然毛色各異,有黑灰色的,有白黃相間的,還有紅底白的,但皆是高大壯碩的雍州良種。馬隊成緊湊的縱隊涉水過河,霎時間一片’嘩啦啦’的涉水聲便蓋過了林間蟲鳴,原本靜謐的河灘頓時紛擾了起來,騎士們將夾弩背在背上,一手緊握韁繩,另一手或持旌旗引,或舉火把照明,他們沉默著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旗幟在夜風中獵獵而動,旗麵上繡著振翅搏擊的玄鳥,這是秦人的圖騰。
緊跟在騎士小隊之後,龐大的材官縱隊隆隆而來。
使兵,戈戟矛劍弩,健材力,吞敵加爵官,為材官,是大秦軍隊的主力。與那陣雜亂的馬蹄聲截然不同,材官縱隊邁著齊劃一且節奏獨的步伐,“哢!哢!哢!”在深邃的山穀間震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