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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6年秋末的一天,肖邦受邀與黑勒一道去法蘭西飯店參加聚會。他就是在這裏第一次邂逅喬治·桑,當時她與她的兩個女兒在場,可她們都沒有身著裙子,而是不恰當地穿著褲子。在離開飯店時他對黑勒說:“這個桑怎麼這樣不招人待見,難道她還是一個女人嗎?我幾乎對她表示懷疑……”
而喬治·桑在談到他對肖邦的印象時,對在場的一位女友耳語:“這位肖邦先生是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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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人們聚集在沙龍裏,李斯特演奏了肖邦的一首夜曲,但在演奏中他加上了一些裝飾音。那時肖邦生了一場病,剛康複。他那柔和和聰慧的麵龐還有些病容。在李斯特演奏中間他顯得不安起來,終於他按捺不住了,對李斯特說:“我求您,親愛的朋友,蒙您善意演奏我的作品,但請您按譜彈奏,若不您就彈點別的。”—“那您自己彈吧,”李斯特悻悻然回答說,他從琴旁站了起來。“很願意,”肖邦說。在這一瞬間一隻飛蛾撲到燈上,燈熄滅了。有人要再點亮燈,可肖邦喊道:“不要,正相反,把所有燈都滅掉;有月光就足夠了。”
他開始即興演奏,幾乎彈了一個小時。怎麼說呢?簡直沒法描述,因為肖邦用他魔術師般的手所激起的感覺難以用言語形容。當他離開鋼琴時,聽眾的眼睛裏都飽含淚水;李斯特也被深深地感動了,他擁抱著肖邦,說道:“我的朋友,您是對的。充溢這樣精神的作品,像您的這樣,那是不該觸犯的,任何一種隨意的改動帶來的都不會隻是損害。您是一位令人尊重的詩人!”—“噢,不是這樣,”肖邦愉快地回答說,“我們中每一個人都有他獨特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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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朋友們在同一個地方(喬治·桑在貝裏的鄉裏別墅)、同一個時刻聚會。李斯特請肖邦彈琴,並讓人把所有的燈都滅掉,把所有的窗簾拉上。當肖邦要坐到鋼琴旁時,李斯特附在肖邦身邊耳語幾句,隨之坐到肖邦的位置上。然後他彈奏起肖邦在上次彈過的樂曲,聽眾再度十分著迷。李斯特彈完之後,燃起鋼琴上的燈,隨之引起了一片驚訝之聲。
“您有什麼可說的?”李斯特問他的競爭對手。
“我說每一個人都會說的,我也相信這是肖邦彈的。”
“您看,”這位出色的演奏家站了起來並說道,“李斯特,若是他想成為肖邦,那他是能做到的;但肖邦能不能成為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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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邦請一位記者為一家報紙寫一篇談他的一次公開音樂會的文章,可李斯特卻把這項任務要了過去。於是這位記者立即到肖邦那兒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若是您自己來做這件事就好了。”他溫和地回答說。
“您在開玩笑,我親愛的肖邦。一篇李斯特的文章!這是一種巨大的幸運,對您和對公眾都是如此。您放心好了,他對您的才能會大加讚揚的。我保證,他以此為您建造了一個美麗的王國。”
“是的,”肖邦微微一笑,“一個美麗的王國,但隻是他自己帝國疆界內的王國。”但這並不妨礙肖邦在自己的鋼琴上擺放了一幅李斯特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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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想讓肖邦從鋼琴旁走開,有一個最可靠的辦法:請他彈奏《葬禮進行曲》。這首樂曲是他在聽到波蘭發生的可怕事件之後寫成的,他從不拒絕演奏這支樂曲,但每當他彈完了這首曲子,他總是拿起帽子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