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駿揚起手，沒有握住裴十四的手，而是重重地打了他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重症監護室外麵的走廊上靜悄悄的，鮮少有人走過。
丁駿坐在輪椅上，裴十四站在他旁邊，兩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裏麵的穀雨。
“嫂子情況如何？”丁駿問。
“說是失血過多。”
丁駿切了一聲：“血液這玩意兒，你裴十四解決不了嗎？一聲令下，全國的血庫還不得向你敞開。”
“但小雨的身體本就虛弱，這次重創，又大大降低了她的生命力度，康複會比較慢。”
丁駿點了點頭，忽然輕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我真的沒想到，十四少會被嫂子收住了花心。說實話，之前看你對待女人的這種態度，我還在想著，將來看哪個女人本事大一點，也讓你嚐點苦頭。我以為會是……”丁駿看了裴十四一眼，沒有把那個名字說出口。
裴十四苦笑了一聲：“你猜得沒錯。給我吃苦頭的是龍菲菲，而小雨，是為我撫平創傷的女人。”
丁駿點點頭：“難怪！”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又笑什麼？”裴十四白了他一眼。
“我在想，嫂子也真是運氣，若不是出現了你的克星龍菲菲，就算她再怎麼溫柔可人，你也不會放在眼裏。”
裴十四默然，丁駿說對了，早在龍菲菲給了他一記嘴巴子之前，穀雨就是他的妻子了，但是結果呢，兩年中，他除了新婚之夜在穀雨體內留下了一粒種子之外，從來沒有正眼瞧過這個女人一下下，更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溫存體貼的話。若不是龍菲菲，他也許這輩子和穀雨就是兩個陌生人，直到他和穀雨解除婚約。如此說來，龍菲菲豈不是穀雨的救星？
他正這麼想著，丁駿已經一口說了出來：“這麼說，嫂子若是知道龍菲菲，非但用不著吃醋，反而應該感激龍菲菲！十四少，你說，會不會龍菲菲根本就和嫂子認識，甚至是嫂子故意安排的呢？嗯，這情節我在哪本書裏看見過，說是妻子為了報複丈夫，故意買通了一個坐台小姐去勾引丈夫，把丈夫的財產騙到手後，又甩掉他的丈夫。然後，兩個女人瓜分了那個可憐男人的財產。”
“無稽之談。”裴十四不屑地撇了撇嘴。
丁駿哈哈一笑：“怎樣，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很豐富？如果我不幹這個，我就以你們的故事為題材，寫出一本暢銷書來。說不定我天生就有當作家的才幹呢！”
“想象力？丁駿，不是我想要打擊你，如果你仔細想一想菲菲的身份和身價，就不會出現這種空洞的念頭了。”
丁駿真的想了一下，很快臉色就變了。
“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嫂子雖然是高幹子女，但龍菲菲卻是身家過億的富豪女，而且家世背景又走的是國際化路線，好像和嫂子是搭不上邊。”
“豈止是搭不上，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我告訴你，小雨是雙料博士，高智商女人。你可別小看她。”曾經是被裴十四拿來嘲笑的，如今卻被裴十四拿來炫耀的，這一變化，裴十四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
“我哪敢？不過若是嫂子是那種高智商天才的話，她為了降服你這個花心大蘿卜，會設置陷阱也很難說啊！何況，那種事情，對嫂子來說，不是小菜一碟嗎？”
“丁駿，你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你嫂子是天才，要是她知道你在我耳根子邊如此搬弄是非，你說她會怎麼修理你？”
丁駿打了個冷顫，賠著笑說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你是哪門子的童言？都立秋的人了。”
“人家哪有那麼老！”丁駿發嗲。
裴十四不動聲色地和丁駿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丁駿覺察了裴十四的變化，不由得意地笑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嚐到了苦果，笑容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哇，這個花想容，下手可真不輕啊！這死八婆，是魔鬼嗎？”丁駿抱怨著。
“她不是魔鬼，她隻是和我一樣，受到過魔鬼的訓練。”裴十四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你說的那個魔鬼，是不是你們提到過的幹爹？”
裴十四沒有回答。
丁駿側過臉，去看裴十四，但是裴十四個頭高，而丁駿此刻又坐在輪椅上，想要完成這個動作，根本難於登天。
“哎，我說，你不能坐下來遷就我一下嗎？”
裴十四矮下身子，真的坐了下來。
丁駿驚訝地望著裴十四，裴十四居然這麼聽話，他真有種錯覺，去看一看窗外的天空，看看太陽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太陽係。
“不用看了，今天是霧霾天，什麼都看不到。”裴十四淡淡地說道。
“哦！”丁駿沉默了一下，還是沒能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十四少，你們的幹爹真的很厲害嗎？反正他已經不在了，不能談一談嗎？”
裴十四沉默。
丁駿等了好長時間，長到他以為裴十四不會開口了。裴十四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知道我為什麼對古意開槍嗎？”
“為什麼又提起這件事？”丁駿打了個顫。
“你不是說你已經忘記了麼？沒有那麼恐懼了麼？我記得你當時是小便出了。”
“裴十四！”丁駿惱羞成怒，見鬼，他是怎麼會覺得這家夥很可憐，居然滋生出安慰這家夥的無良念頭來？真是瘋了！
“還記得古意最後說的一句話嗎？”裴十四收斂了嘲弄的表情，臉上出現了傷痛和無奈。
“最後一句話？”丁駿努力回憶著。
“十四哥，救我！救我！”古意的聲音破空而來，充滿了求生的欲念。
“救我？”丁駿喃喃重複，他記得當時古意的臉非常年輕，那麼年輕的一條生命，卻因為他非要和裴十四拚出一個高下而喪失了。生命，真的很輕賤嗎？
“不是。”
“是謝。”
“小意說的是謝謝，但是他隻吐出了一個字。”
“為什麼？”丁駿茫然。
裴十四歎了口氣：“因為他中了幹爹的食腦蠱。”
“食腦蠱，那是什麼玩意兒？”丁駿毫不在意地問道。
裴十四沉默，目光漸漸變得陰森：“那是一種蠱。一種可以叫人生不如死的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