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番外
後來有一天,千觴想起重逢時她和七初畫的那幅畫,輾轉了半日她從七初書房書閣的最頂層將這幅畫翻了出來。千觴很生氣,她想如此有紀念意義的畫七初竟然將它束之高閣了?!於是她拎著畫氣呼呼回了酌月軒。軒中花未開,一派油綠油綠,甚清涼。
就在她生悶氣的時候,七初抄著手一派悠閑進了酌月軒,對著千觴一臉怒色恍若未見,自顧自臨著千觴坐了,抬手給自己倒了盞茶。
此時七初已是問天閣閣主,閣裏新進的弟子們都喚千觴一聲師娘。
但其實千觴對這稱喂極不滿意,她想自己芳華正茂,被叫做師娘顯得太老氣了,於是她向七初反映了一下,七初偏頭想了想,末後撫著千觴一頭長發甚關切溫存道:“你不喜歡那我明日叫他們改了便是,這樣可好?”千觴迎著他甚溫存的眼光滿意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大早,千觴起身出門在外一邊醒瞌睡一邊閑走,不期然遇到幾個小弟子,弟子們低眉順目極恭敬地讓在道旁,千觴半打著瞌睡半伸出手來對著十來歲出頭的小弟子們慈愛一撫。哪知手還沒落實,便聽得小弟子們極清亮整齊地喚一聲:“姑娘早!”
千觴嚇得登時瞌睡就醒了,腳下更是一個不穩,將將從本就窄小的青石板道上向一側山坡倒去。待她醒過神來,正見著不知從哪冒出的七初摟著自己的腰,微皺了眉頭看著自己,七初道:“大清早的,怎麼這麼不小心?歡喜過頭了麼?”頓了頓,又若有所思道:“看來這稱呼改得果然很合你意。”
千觴半靠在七初懷裏,嘴角抽了抽。
於是第二日頭上,七初出門後,碰到一茬又一茬的小弟子們親切地喚自己:“公子早!”
他手裏舞著的劍被這一喚擾得直直飛了出去。身後傳來千觴得意的調子道:“昨日裏你給我改的稱呼甚合我意,不知今日裏我給你改的這稱呼還合你意否?”
“……”
說到千觴為畫的事情生悶氣。
七初喝了半盞茶後,抬手拿過擱在一旁的畫卷,一邊打量一邊道:“我道你在我書房裏洗劫了半日是在幹什麼,原來為的是這個。怎麼,娘子你很欣賞為父的才氣,想將這幅畫藏之而後快麼?”
千觴被他話裏‘娘子’‘為夫’這四個字肉麻得頭皮緊了緊,而後道:“什麼叫你的才氣,這話分明大半是我畫的,你休想給我打馬虎眼!”
七初聽她這麼一說,對著展開的畫一臉莫名瞧了瞧,開口仍是一派從容道:“娘子你可看仔細了?這畫確是你畫的嗎?”
千觴一把奪過畫,邊看邊恨恨道:“怎麼不是我畫的? 你不過是在上頭添了——”說到這她瞪大眼睛,細細一看,這畫上雖是同樣布景,但從手法和用墨上看,確不是當日她畫的那幅。單看那殘陽就辨得出來,那是朱砂墨,不是血墨,而且這幅畫墨色較新,顯見得是後來仿畫的。
她一時呆住了。
七初從她手中接過畫,覆上她的手款款深情道:“娘子你的畫我自會妥帖收藏著,這幅不過是後來仿作聊以感懷罷了。雖說娘子你這般著緊我很開心,但你的反應是不是過頭了點?”
他話未說完,千觴便一把撲進他懷裏,她平日裏聽著七初叫自己娘子從來都是覺得肉麻得緊,今次個卻破天荒覺得受聽無比,她感動地在他懷裏蹭了把涕淚,道:“相公,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七初一震,把她從懷裏拉起來,盯著她道:“你叫我什麼?”
千觴微紅了臉,不好意思道:“你看,你不是都叫我娘子麼?我覺得,我還是叫你相公好。”
她本來還想再矜持地辯解一下的,但兩片柔軟的唇向她覆過來,她腦子裏啪的一聲,不知哪根弦便斷了,她攀上他的肩,看著他長長的睫毛下微閉的眼,唇舌交纏,溫柔又纏綿。
千觴想時光就應該像這樣,有戀人相伴,一吻天荒。
晨光微亮,千觴睜開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才覺得身邊空空的,側臉一瞧,果然七初早不見了人影,她又掩著嘴打了好幾個嗬欠,才萬分不舍地將自己從軟被裏撈了起來。
她坐到梳妝台前,推開窗,恰看見端著一張什麼紙,邊看邊往屋裏走來的七初。待她將將把一頭長發理順七初便來到了身側,他將不知是什麼的紙擱在妝台上,拿過一支大紅花簪子,比上千觴的頭,預備替她挽個髻。千觴斜眼瞥了眼紙張,漫不經心問道:“這什麼?又有姑娘給你寫情詩來了麼?”
七初綰發的手頓了頓,然後也漫不經心道:“自古皆言是詩情畫意,我瞧著這次個這詩是要比上次的畫好了不知多少。”說著將花簪子插進千觴發裏,此時的千觴動了些氣,從銅鏡裏望來那才是真正的端莊又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