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香港到了。”
七四七大客機上,經濟艙擠的猶如戲院,連腿也伸不直。
而頭等艙中,沈從鶴睜開眼睛,從漫長的夢境中蘇醒。
長達十三個小時的飛行結束,沈從鶴環顧四周,這些熟悉又陳舊的設施讓他微微皺眉。
空姐聲音溫和地再次提醒他,航程結束。
沈從鶴低頭,看了眼報紙上的日期。
1979年。
心髒驟然震顫一下,又緩緩歸於平靜。
1979年,他已經基本掌管了家族公司,親自從父親手中接過事業。
1979年……
白靜吟被他搶來,關在別墅中。
沈從鶴冷靜地站起來。
他是個典型的唯物主義者,但唯心的事件也可以接受。
譬如,原本已經因疾病在房間中過世的他,在三十多年前的飛機上再度睜開了眼睛。
白衣黑褲的女傭在外麵等著他,殷勤地將沈從鶴手中的箱子放入車箱中。
車子馳過中環,沈從鶴端坐在車中,凝視著外麵熟悉而陌生的風景。、
長時間的航行令他格外疲倦,而即將麵臨的事情更是令他心髒沉沉。
沈從鶴坐在車中,慢慢地回憶起兩周前的事情。
兩周前,他強行將白靜吟留到自己身邊。
-
兩周前的婚禮之上。
白靜吟拒絕了他的求愛,不顧他的阻攔,仍舊執意要嫁給他的堂弟。
沈從鶴怒不可遏,將她從婚禮現場帶走——
“你鬆開我,”白靜吟眼中含著淚,她完全沒有意識到他一直以來的溫柔都是偽裝,被他抓到手痛,受不得一點兒委屈,眼睛裏很快蓄滿眼淚,“沈老師,你抓疼我了。”
沈從鶴一言不發,他拽著白靜吟的手上了車。其他賓客從未見過敢在婚禮現場明目張帆搶人的,個個嚇得目瞪口呆,但不敢攔——
沈從鶴帶了一隊人過來,又是大房本家的人,手腕強硬,誰敢攔他?
就連新娘被搶走的堂弟,也是目眥欲裂,被家人七手八腳地壓住。
白靜吟懵懵懂懂,她完全不知道為何沈老師忽然變了臉,被他強行塞到車裏時,還在掙紮著想要出去:“沈老師,我……我以後可要叫你一聲哥的,你別這樣。”
“別這樣?”沈從鶴重複了這三個字,撫摸著她臉頰,低聲柔和地問,“我怎麼樣?”
白靜吟的頭紗已經歪掉了,他懶得去扶,也不想去扶。
不僅不想幫她扶正,甚至……還想撕裂開。
她不應當穿其他男人購買的婚紗。
白靜吟含淚提醒他:“我是你的弟妹。”
“別說你們還沒有登記,”沈從鶴捏住她下巴,喟歎,“就算你是我親妹妹,是我骨肉血親,是我女兒,我也不會鬆開。”
他冷靜地撫摸著她細白的脖頸:“靜吟,你不知道,我想這天,想了有多久。”
在白靜吟心中,沈從鶴始終是個端方君子。
白靜吟喜歡彈鋼琴,想要外出求學,可惜守舊派的父親不允許她獨自遠行,更不願意讓她“天天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
在父親眼中,家裏沒必要出一個女鋼琴家,隻要她稍稍會彈,將來能夠在聯姻時狠狠攀上更高級別的家庭就好。
父親的算盤的確是成功了。
沈家某公子對她一見鍾情,進而展開激烈追求。白靜吟年紀小,少女懷春,看多了亦舒,對於愛情也總是向往的。
更何況,沈家這位公子模樣長的極好,極英俊,精通三門外語,風度翩翩,旁征博引,無論是她不懂的政界要聞,還是一些有趣的市井風俗,都能信手拈來。
白靜吟很快與對方陷入甜蜜熱戀,隻是她骨子裏仍舊是教化的陳規,和他交往也都是通知過雙方父母,大大方方,最親近的距離,就是拉了拉手。
對方一直在抖,白靜吟抖的更厲害。
父親很滿意。
為了嘉獎白靜吟,父親將白靜吟那條鑲嵌著碎鑽的雞心小項鏈換成了鑲嵌著全美方鑽的鏈子,重到白靜吟一次也沒有戴過。
沈家人也很滿意白靜吟的出身,欣賞她的談吐,更重要的是——白靜吟是沈從鶴的得意高徒。
沈從鶴才是沈家的主心骨。
白靜吟能得沈從鶴授課純粹是偶然。
原本的鋼琴教師回到自己國家,臨走前將自己師弟推薦給白靜吟。哪裏想到師弟不在,前去琴行挑選鋼琴的沈從鶴毛遂自薦,彈奏一曲,用指法征服了白靜吟。
白靜吟當時還不知對方是赫赫有名的沈家掌權者,直到後來才懵懵懂懂了解對方身份。
不過那有如何呢?她仍舊將沈從鶴當作老師敬重著。
哪裏想得到,如今,她敬重的老師,在她婚禮當天,將她強行擄走,一路到了戒備森嚴的別墅中。
白靜吟直接被丟到大床上。
她太輕了,掙紮著剛爬起來,沈從鶴身體沉甸甸壓下來,他穿著西裝,係著領帶,白靜吟被他壓的胳膊痛,嗚咽一聲:“老師,你壓痛我了。”
沈從鶴聞言,果真稍稍抬了抬身體,但下一刻,他又沉了臉,往下按,捏住她的臉,問:“這就受不了了?”
他麵色很差,猶如秋霜打肅草,聲音也寒涼:“痛還在後頭。”
大手壓著她的婚紗,沈從鶴冷靜地將她婚紗上的繩子解開。
白靜吟被他動作嚇到了,她尚未在男人麵前袒露過,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胸口。
但沈從鶴將她婚紗整個兒拔下來後,壓住她的手臂,低頭重重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出紅色牙印,白靜吟嗚咽一聲,試圖推開他的頭。
失敗了。
沈從鶴抬眼看她,陰沉沉地問:“掙紮什麼?你被他親的時候,也鬧這麼厲害?”
白靜吟被他問的莫名其妙,更多的是羞憤:“你在說什麼胡話?!”
婚紗已經被沈從鶴完全剝去了。
就像敲開椰子殼,吃裏麵白瑩瑩、甜絲絲的椰子肉。
如今的風向,雖然倡導自由戀愛,但婚前發生某些親密關係仍舊會被視作不好的行為。
白靜吟的母親信仰基督,按照教義,婚前不應當發生親密關係。
沈從鶴置若罔聞,手指順著她的臉頰向下撫摸,眼底暗色濃濃,聲音低啞:“你和他做的時候時候也這樣罵他?還是說——”
手驟然捏緊,疼的白靜吟悶哼出聲,沈從鶴壓下身體,貼著她耳側,呼吸令白靜吟難安。
“還是主動脫給他看?”沈從鶴壓著聲音,“我哪裏不如他?”
旁人問這話時,或多或少都帶點憤怒和質問,但沈從鶴卻很平靜,他完全不認為自己比對方差,白靜吟寧可和那小子結婚也不選擇他——
這件事讓沈從鶴感覺受到侮辱。
白靜吟雪白的脖頸被項鏈壓出痕跡,這些由其他男人買來的婚紗、鑽石讓沈從鶴厭惡至極。
他天生看不清人的相貌,隻靠氣味和線條來分辨,這注定了沈從鶴的嗅覺格外敏銳,這些東西上麵仿佛有著其他男人的味道。
沈從鶴闖入教堂時,他正好看到那男人在拉白靜吟的手。
真是……
白靜吟的淚水啪嗒啪嗒地向下落,她被沈從鶴的舉動嚇到了,一句話也不說,就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他。
這樣驚慌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落,像是被淚水灼傷,沈從鶴猛然收回手。
他說:“隻要你乖乖聽話……”
白靜吟卻趁這個機會,試圖爬起來逃跑。
但沈從鶴豈能讓她如願,臉上驟然浮現出一絲失望,他說:“你還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