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長裙
詩荷拿著那朵玫瑰在街上走了很久,少少卿轉身後,她隻是呆滯的抬起頭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沉重的望著手裏捏得緊緊散發著馨香的玫瑰,玫瑰此時煥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光,透著可怖的血色,她試著說服自己把它丟在地上,毫不留情的踐踏,直至麵目全非,但,直到斜對麵賣藝長發女人和她琥珀色的長衫消失不見,她還是站在那兒,玫瑰毫發未傷,她隻是握得更緊了。
他步履堅實的背影在她心裏不斷溢起漣漪,她沉重的邁起步子,向最近的一家咖啡廳走去。
暖光暈染在少少卿身上,對於相對寒冷的北方,這裏充滿了無計可施的溫婉。唱完歌的時候,已是淩晨一點一十二分,從未喝得這樣不倫不類,昏昏沉沉的腦海不斷閃現記憶匣盒裏詩荷各不相同想笑臉,它們幻燈片般播放,他站在酒吧最近的一根彼時看起來像一個崗哨的路燈前,停下腳步,筆直的望著對麵廣光彩熠熠寫著佳人的LED的影樓。此時站在他旁邊四十公分左右的長發女人點燃了一根萬寶路,隨和的噴雲吐霧。她以為他會不倫不類的把心底觸及到傷痛的話有板有眼的說出來,然後,靠在她的肩膀上,一言不發的看星星和她說上一些她願意好好附和的話。但,他隻是低著頭,哼起了歌,她的歌。他就那樣隨著歌的旋律搖擺著身體。她詫異的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深深來了個小回嚨,之後從鼻子和嘴噴出超過自己想象長度的煙霧。
想到這兒,少少卿走到一家花店,毫不猶豫的撿了一束紅玫瑰,和詩荷手裏一樣的紅玫瑰,他不知道如何看待的紅玫瑰。
少少卿用食指中指並列和拇指一起捏著,深深看著,嘴角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那些笑臉,開始第二次播放,隻不過相對立體,溫和。
百合,靜靜聽著他唱著,很快抽完了手中的煙。之後,她轉過頭,摟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深入他的眼睛,說,你唱得好聽。她說完後,他便有模有樣的笑了,就像從未得過掌聲的京劇演員。
之後,他們就那樣旁若無人的站在那兒,直到她抽完口袋裏最後一根萬寶路。
紅玫瑰在他的手裏泛著柔和的紅光,他知道無法再回答那個充滿夢幻色彩的下午,無法改變轉身離去的倉促,無法簡簡單單的唱一首甜甜美美的歌給她聽,無法感受此時她內心的混亂或者平和,無法抉擇如果扔掉這朵鮮豔的玫瑰後該往哪一條街,邁下腳步。隻是依昔記得賣藝長發女孩歌裏幾個陌生的英文單詞。
葉子從薄薄淩晨抵達亞麻色時便一刻未離開過他,他們去了笙月酒吧,石榴裙開始唱最後一首歌,歌聲溫婉。葉子倒了一杯歡歡男女,仰頭,一口喝下去,辛辣的酒順著喉嚨,直抵胃部,火辣辣的。他告訴她,他的一個朋友出了一場車禍,而他碰巧去了他家,以前說話滔滔不絕有板有眼的朋友,彼時,少言寡語,嘴角不時複雜的緊繃,極少袒露爽朗的微笑,眉毛隨著嘴唇的閉合蹙得很深。
葉子喝著杯中的酒,設身處地的想象他的朋友難為情的樣子,認真的看著嘴角長著稀疏胡茬的薄薄。
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他卻笑容可掬的整了整自己淩亂的頭發,誠懇的說,等我傷好了,我們一起喝酒。我說,好。之後,我回頭望了望他——眉頭舒展,嘴角咧起,眼裏透著灼熱的光,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我點了根女士香煙,坐在自家的花壇上,回味著以前和他度過的歡樂童年時光,眼眶濕潤。抽完了煙,我站起來,想象著和你一起漫步的時候,你微笑的表情,甩了甩左手,然後,緩慢的坐下去,點燃第二根煙。
聽完這些,葉子抿起嘴角,不單不薄的微笑,仰起頭,一口喝下杯中剩餘的歡歡男女。
如果一場滂沱大雨後,我就此消失在這個城市,一切是不是會不那麼錯綜複雜,變得簡單點。葉子不緊不慢的說,握緊杯腳,撓了撓了染成栗色的頭發,這是薄薄離開後的第三天,在一家偏僻的理發店的染的,那時,她剛抽完半根藍色女人。
天天的歌聲越發溫婉,台下右側的兩個年輕女孩正沉浸其中,眼睛一眨不眨。薄薄望了望他們,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如果和葉子可以這樣坐在一起,彼此沒有實質性的隔閡——想到這兒,他佯裝若有所思,轉過頭,對放下酒杯認真看著他的葉子說,雖然有太多的不如意,但我們還是得步履堅實的向前跨步。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此時深情歌唱臉部肌肉擴展張大嘴巴眼睛閉著的阿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