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好出院這天,平京下了今冬的第二場雪。
季霆一大早幫她好辦理出院手續,又在她病房待了片刻,細致進行醫囑。
他原以為這種日子陶溪和必定不會缺席,經他一問,才知道陶溪和去了外地。
那日之後,他們沒再碰過麵。上周末,他想起她喜歡吃甜品,本來尋了家不錯的店想帶她去,結果她在電話裏的聲音無精打采,興致缺缺。
他也不強求,閑扯幾句後就結束通話。
“去做什麼?”他向孟君好打聽。
孟君好說她也不知情,又道:“溪和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也不太來我這裏,季醫生知不知道她怎麼了?”
“心情不好?”季霆想起來一茬,問:“你弟弟呢?他今兒怎麼不在?”
“他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回到辦公室,季霆給陶溪和打了個電話,問她是不是出去玩兒了。
陶溪和那邊很安靜,很容易能她說話時濃重的鼻音。
她說:“來出個公差。”
“感冒了?”季霆問。
“有點兒。”
“發燒嗎?”
“應該不吧。”
……
三四分鍾的一問一答過後,季霆不容置喙地說:“去醫院吧。”
“好。”陶溪和應承下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季霆又問。
“後天。”
“嗯。”
“我掛了啊。”陶溪和說。
“那個……”季霆站起來走到窗邊,“你最近有遇到不開心的事兒嗎?”
“問這幹嘛?”
“聽說你心情不好。”
“聽誰說的?”
“有沒有?”
“算有吧。”
“什麼事兒?”
“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吧。”
“好。那要不要我去接你?”
“這麼客氣幹嘛。真不用。”
“我去接你吧,這些年,我從來沒像他們那樣兒去接過你。給個機會唄。”季霆怕她拒絕,說完便謊稱有事,匆忙掛了電話。
結果他還真遇到事,剛入院一位病患的兩個家屬在病房裏吵了起來,護士緊急把他叫過去。
“現在的醫護啊,一半的精力貢獻給治病救人,剩下的一半精力,得給病人做居委會大媽。”解決完病人家屬的糾紛後,徐子騫跟季霆吐槽道。
季霆脫掉被病人家屬吵鬧時,意外潑了菜湯的白大褂,利落地換了件幹淨的。他皺著眉問:“這老太太什麼情況?”
“頸動脈海綿竇瘺,說是前些日子頭部受了傷。”
“一七十多歲的老太太頭部怎麼受了傷?摔的?”季霆不解。
徐子騫聳肩,表示不知情,又開起玩笑:“指不定是給這倆兒子勸架鬧的,這不,跟剛剛咱們英勇無畏的季醫生一樣。”
方才季霆進門時,病患兩個血氣方剛的兒子大打出手,還誤傷一名上前調解的護士,他毫不猶豫衝到前麵,將其中一人製住,與另一人隔開,又第一時間把隔壁床不能行動的患者護在身後。
這算不得什麼英勇無畏,這種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三年前,他輪崗到急診,某天淩晨,一名醫鬧醉酒後持一把餐刀闖入急診大廳,當時保安離的較遠,情況又危急,他當機立斷,跟另一位值班的男同事協力將其製服。
他雖常年健身,但算不得健碩,身上有些膽氣,是因為比別人多一段特殊的人生經曆。
他早年在邊防衛生院做軍醫時,跟著兵哥哥們學了點的近身格鬥的皮毛,沒承想後來竟都用在醫院裏。
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閑聊,季霆看過去,穿軍服的季父拿著一個文件袋站在辦公室門口。
季父以某軍總院院長的身份,來平京醫院參加一個跨境疑難雜症遠程交流會診,碰著葛教授,聊到季霆,起了來看兒子的心。
季霆有心招待季父,想到辦公室沒有綠茶,便問:“花茶喝嗎?”
季父說略坐坐就走,打量一下這裏的辦公環境,問了幾句他最近的工作情況。
季霆想他特意來訪,必定不隻是為了關心他工作,又聽他說見過葛教授,便說:“您就甭跟我打太極了,您想說什麼說就是了。”
“你跟溪和到底算怎麼回事兒?你三番五次的說對人家有意,可行動上呢?你這樣下去讓我跟你媽怎麼跟陶家人交代?”季父已經挑了最輕的話問詢,責怪之意也不深切。
“三番五次?”季霆一細思,加上跟葛教授說的那次,他說要跟陶溪和結婚的話可不三次了嘛,他搖頭笑笑,“爸,自從咱們兩家長輩起了撮合我跟溪和的心,您還一直沒找我單獨聊過呢。”
季霆跟父親的感情在這幾年開始升溫。從前為著季父的獨斷,他們父子倆掰過幾年,關係逐漸緩和再到如今還算能相親相愛,是從季霆站上手術台,成為真正的一名醫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