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自那日初識之後,又來過這邊,與李老閑聊幾次,也算是相熟了,這時便過去打個招呼。
“李老,這麼熱的天還來的這麼早?”
“在家實在是無事可做,再說,每日來釣魚倒也成了一習慣。”李老朝陳瑜笑了笑。
“是從拂柳街那邊過來的?”
“對,今日不用駕車,隻在房裏呆著又實在是太熱,便出來買些涼物吃吃解暑。”
“雅兒,去車上拿份冰瓜給陳瑜解渴。”
“是。”那雅兒答應一聲正要轉身去拿,聽了陳瑜的話後卻又停住了。
“雅兒姑娘,別拿了。李老,心意我領了,但剛吃了三份冰雪小元子,又吃了半袋爆米花,實在是吃不下了。”陳瑜提了提手中的紙袋,又拿出兩粒扔在嘴裏。
“爆米花?”
那李老本來還有些疑惑,但看到了陳瑜掏出來的糯米花,卻是恍然大悟。
“不對,是糯米花。”陳瑜想起那小姑娘的話,又連忙改了口。
李老想了會兒,笑了笑,“叫爆米花雖新奇,卻也很符合鐵鍋炸開的那一爆裂聲。”
“爆米花倒是比糯米花的更是生動了些。”在後麵候著的雅兒也開口說了句。
陳瑜轉過頭去,問道:“雅兒姑娘,你要不要吃點?”
“不了吧,有些咯牙,吃了幾次,倒沒什麼味道。”雅兒笑著搖了搖頭。
“光這樣吃確實沒什麼滋味,我也是拿來打打牙祭,吃著玩罷了。”他那個時代,爆米花已經很少見這種沒有味道的了,大多用黃油或奶油爆之,然後再裹一層炒至焦黃的糖漿,米花金黃,香甜脆口,還會有濃鬱的奶香。
“這糯米花是從吳地傳來,據說上元節時,那裏每家每戶都會爆穀,來占卜吉凶,那些未出嫁的姑娘還會借此卜算姻緣。”
“用它來算姻緣?真是有趣。”陳瑜看著這爆米花,沒想到小小的它還有這樣的一層文化意義。
“關於這糯米花,倒也是有首詩稱讚。”
李老緩緩說著,“東入吳門十萬家,家家爆穀卜年華。”
“就鍋排下黃金粟,轉手翻成白玉花。”
“白玉花,稱讚的是極美了。”陳瑜點了點頭。
卻又問,“這首詩叫什麼?”
“爆孛婁。”
見陳瑜露出不懂而疑惑的眼神,李老便又補充說,“這孛婁便是吳中的方言,打雷的意思,那糯米花爆出的一瞬似雷聲,吳人便這樣叫。”
“原來如此。”陳瑜恍然大悟。
“李老,你懂的這麼多,學問也一定不淺。”
“倒沒有太多學問,不過是隨學隨用,隨聽隨記罷了。”
“看的多了,聽的多了,便什麼都略懂一些,雜識而已。”
“李老,那你說誠信重不重要?”
“自然重要,誠信乃做人之本。”
“那李老你這樣過分謙虛不就不誠信了嗎?”陳瑜一本正經地說。
李老卻大笑,“這……哈哈……這句歪理老夫倒也不好去反駁了。”
後麵的下人也都是相視一笑,覺得這陳瑜說話實在是有趣。雖同樣是下人,與老爺說話卻能不卑不亢,從容淡定,也多了分傾佩之意。
陳瑜也是一笑,卻望著這不斷西流的河水,沉默下來。
似是仍帶有幾分對回憶的傷感。
李老看向沉默神傷的陳瑜,覺得有些奇怪,想了片刻又緩緩出聲詢問,“是家中親人作古?”
“嗯。”不過卻不是這個世界上所謂的親人,而是穿越之前時的。
“小時候爺爺也總會買給我們爆米花,那時候吃的很開心,現在再吃,卻沒了滋味。記憶很甜,回憶卻很苦。”陳瑜眼眶又是一紅。
“人生人死乃上天注定,不必太過傷心,否則那仙逝之人亦會因此心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