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二人都沒有說話,一直靜靜看著對方,許久之後白瑤才開口說道:“師父……幫瑤兒梳頭吧……”

蕭玉寒想了想,露出了微笑,隨後拿出一柄木梳,走到小丫頭身後,緩緩為她梳理長發,小丫頭長高了許多,看起來也不再是那跟在師父身後言聽計從的小丫頭。

蕭玉寒手中的動作很慢,如今的他已是不再像以往那般笨拙。

“師父,瑤兒很安心……”

“恩。”

“師父,瑤兒想把這兩年的事情說給你聽……”

“時間很長,你慢慢說。”

“師父,人生是不是總是伴隨著痛苦呢?”

“可同樣伴隨著喜悅,還有,你才十四歲,別這麼多感慨,明明還隻是無憂無慮的年紀。”蕭玉寒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白瑤的臉上掛起了微笑,“師父,我想回家了……”

聽到這一句,蕭玉寒手中的動作一停,不知為何,心裏突然一陣莫名酸楚,隨後輕聲點頭說道:“好……師父帶你回家。”

“師父,帶瑤兒去靈蘇城看花燈好不好……”

“好。”

“我還想去送風曦姐姐最後一程。”

“應該的。”

師父二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著,好似此時歲月定格在一刻,時光不再流逝,院中吹來一陣涼爽的微風,少女的心無比平靜,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此時此刻,她再也不用為了下一刻擔心,因為有師父站在身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用去害怕。

蕭玉寒輕輕為她盤起發髻,戴上發簪,這一刻白瑤變回了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盡管臉上少了許多笑容,但她依舊還是蕭玉寒身邊最是天真無邪的小徒弟。

幾日後,師徒二人一身素衣前往城主府,風曦的葬禮是和那些一同出城的少年們一起舉行,風家的人在收到消息之後趕來,風曦的遺體被送了回來,還能落個入土為安,而那些死在了陽關城外的少年少女們,卻是沒有遺體下葬。

按照禦魔長城的規矩,身份牌就代表了一切,那冰冷的身份牌一葬下,便是入土為安,魂歸故裏。

更有甚者連身份牌也遺失,那就隻能先立衣冠塚,待到來日能尋得身份牌後葬於衣冠塚內,城主府會折算此人的功績,留給他活著的親人,當然除了這些之外,戰死之人的家屬都會得到撫恤,但其實好多戰死城外的兒郎們都已經沒有家人。

這段日子在禦魔長城上蕭玉寒就遇到過那種無父無母的情況,作為一同上戰場的兄弟,他遵循戰死兄弟的遺願,曾把他們的撫恤金代為轉交給活著的人。

飯店酒館的老板是他們欠下的酒債,勾欄院的某位姑娘是他們欠下的情債,街邊流落的小乞丐,是他們賦予的希望和未來。

但風曦沒有交代自己的後事,白瑤知道她就算是死也想留在禦魔長城,因為她自小立誌做巾幗英雄,而那一身冰冷的銀甲和那柄依舊寒光凜冽的銀槍便留給了白瑤。

今日,蕭玉寒領著白瑤來靈堂祭拜,今日之後,風曦便會下葬,隨著那些一同死難的少年少女們,一起永遠留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