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絕京,上百位麵的交彙樞紐,森羅萬族的共事之都。
這片天地劃為七境九州、各族的租界星羅棋布。上族雄踞一方,下族蟻合一隅。
在這裏,天馬行空不是想象,鏡花水月並非虛幻。但見香車寶馬街上走,樓船簫鼓水中遊;地平遠眺通天塔、天際遙望浮空城……更多的奇麗之境,隱藏在霧雨雲煙之中。
在這裏,似乎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包括天降奇蛋,天象預報中概率僅次於火龍卷的現象。
這天,一顆無火的流星自天外而來。
落地坐標:人之州、東大路、種花街道。
此時,郝星正坐在高背椅上望著前院,為萬事屋的事業而發愁——還是沒有委托人上門。
不久前他來到千絕京,繼承了這間失蹤老爹的俠客行(hang),本以為人生將迎來了新的篇章。結果,十年份的拖欠房租給了他當頭一棒、業務的寥落也像一盆冷水懸在頭上。而老天爺似乎覺得郝星還不夠頭大,更讓他懷疑人生的狀況突如其來。
隻見一顆桃白色的巨蛋從天而降,疾速懸停在前院的青石板上。視聽上的動靜倒沒多大,但靈氣的漣漪卻是將護宅法陣的保險都震斷了幾根。陌客之鈴叮當作響。郝星被不熟悉的警報嚇了一跳,趕緊跑到院子裏,對著那顆一人高的巨蛋目瞪口呆。
“郝小子!你剛來就學你爹搞事情?”
對麵樓的陽台上傳來了房東紅姨的嗬斥。郝星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情況。隻看著雍容華裝的紅姨用烏木如意指著自己,“你別跑掉就行,待我忙完了午膳,再去找你算賬。”
言罷,紅姨返身進入她的“紅藥齋”,這是種花街最有名的藥膳坊,現在正是忙碌的迎客時段。對麵出了這樣的事情,紅姨也沒有放下生意過來查看情況,像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那大概說明這邊沒什麼致命危險吧。
郝星不知道是不是該鬆一口氣,巨蛋就開始產生變化。
定睛一看,上圓下尖的巨蛋,兩端同時開花般逐漸展開,形如甘藍、層層包裹的葉瓣以腰部為軸心垂落,化作繁複而致密的半透明裙擺,最終露出了一名桃粉長發的小女孩。她身著泡泡袖連衣長裙,輪廓略顯虛幻,身影給人以晶瑩之感,皮膚白皙透粉、長裙淺粉近白,瑩粉的披發輕輕搖曳,整個人如水晶雕刻般色澤飄忽。
剛一現身,女孩就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盯住了郝星。她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模樣,樣貌清純甜美,但一開口卻險些讓郝星心髒驟停:
“爸爸!
出於安全考慮,郝星沒有靠的太近,聞言還緊張得想要後退半步。但他的腳好像不想聽指揮、兩人四目相對,小女孩倒是一點不生分,輕飄飄地向他靠近,粉橙色的雙眸如含星光,仿佛隻要再對視幾秒,就能將某種親子關係鐫刻到對方的靈智之中。
這是什麼情況?人在家中坐,女兒天上來。我才二十二歲啊!
少頃,郝星的心理防線終於舉起白旗。他斜眼望天,任由女孩繞著她兜了一圈。
“爸爸,你的味道真好。”
聽起來有點可怕啊……郝星還在組織語言,但他現在腦子有點卡殼。
“你……你是……”沒等他把“你是哪家的孩子”問出口,女孩好像發覺了什麼,起步蹦向門廊,進入郝星身後的客廳,一邊跑一邊歡快地喊道:“始祖爺爺!”
郝星不由得飄出“怎麼還多了個爹”的念頭,隻見客廳一側浮現出一個白霧旋渦,一名拄杖的白須老者悠然走出。
“始祖爺爺,您來了!”小女孩高興地撲進老者的懷裏,老者虛攬著她的肩膀,慈祥道:“艾朵兒喲,爺爺自然是要來看你的。”
老者將盤虯木杖往地麵上一點,朝著空氣道:“老炎鬼,看到了沒,我的寶貝艾朵兒,終於完成試煉了!”
客廳另一側頓生小叢黑雲,電光火石之間,降下一尊的威嚴霸氣的魁梧魔神。
“有什麼了不起的,這麼多年才蹦出來一個娃。”魔神冷冷道。
“那才金貴嘛,你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吧?”老者始終悠然。
“看起來,倒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天使。”艾朵兒的模樣讓魔神也不吝稱道,“我魔族雖以欺弱為榮,也不會失信於噬運靈,本尊可不想災厄纏身。”
“桀派。”魔神呼喚道。
“是,我的偉父。”魔神的陰影下,一名西服小魔神應聲顯形。他紫發微卷,豎瞳如煉,清冷的俊臉上透露著對周遭的些許不屑。但麵對白袍老者,他還是相當謙恭的。
“見過神尊。”
“好,小炎魔挺有傲氣。”老者和藹地朝小魔神點點頭,又朝大魔神道:“按照約定,老朽的幼女與你的幼子結為兄妹,延續兩族世交。”
魔神接過話:“他們將在下界磨煉十念,監護人……就他吧。”
“就他吧。”
兩道泓邃的視線鎖定了郝星,不可抵抗的意念在他額頭上刻出一道黑白交錯的圖騰,讓他滿頭的冷汗和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