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打在小道的碎葉上,發出淡金色的光,男人狠狠吸了一口香煙,在雲霧中沿著高鐵橋下的舊河道慢慢向前,四周一片寂靜,他兜裏忽然傳來一聲響,那是消息提示音,男人盯著微光的熒幕看了幾秒鍾就把手機收了回去,黑夜中隻有輪廓的臉上似乎抽動了兩下,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把水果刀,隨著便轉過身,往來時的路而去。
02
“恭喜!”
“你這人別搶著說,我早就知道劉隊要升。”
“劉哥,恭喜啊,咱們最年輕的刑警隊長,前途無量不是。”
酒樓裏的大玻璃轉盤上,一群人吵著鬧著起哄,手裏的酒杯高高低低向著上座的那位年輕警官。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劉斯緣苦笑著推酒,“都是托你們的福,都辛苦了。”
他的話裏倒也不全是謙虛的成分,在座的不少人年紀都要比他大,雖然他是正兒八經的名牌警校出身,但在做刑警這一塊,論資排輩仍然很重要,多幾年少幾年的經驗在那裏,辦起案子來,很多地方都要學習。
當然喝酒也是要學習的,年輕人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自斟了滿滿一杯。
“來,這一杯敬我師傅,沒有他我走不到這一步。”
劉斯緣一口把那杯五糧液悶了下去,酒是好酒,特意從家裏帶過來的,但烈也是烈,尤其是對他這種愣頭青,那一口直接從嗓子眼裏燒上來,他忍著不讓臉上的肌肉卷在一起,顫巍巍地坐下去。
酒過三巡,飯菜吃得也幹淨,飯桌上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亂侃起來。
“哥,你可真夠厲害的,三年就當了隊長,老秦隊眼光也夠毒的”,問話的也是個年輕人,剛調過來不久,許多事都是平常聽別人議論的。
還沒等劉斯緣答他,一邊的老黃就大笑著拍了拍年輕人的膀子,“你小子知道個屁,人小劉當時一進來就能跟著老秦去查那些大案子,那能學到的東西就多了,老秦隊破過的案比你腦袋上的毛還多。”
“那他怎麼走了,那會兒還沒到退休年紀吧?”
另一邊又笑起來,“他老人家那是回去享福了,幾十年累死累活下來,錢沒賺多少,嫂子開的那家酒店現在可是天天排隊,估計是給喊回家幫忙了。”
眾人一齊大笑,劉斯緣也跟著笑,他看了身邊年輕的小趙幾眼,忍不住感歎光陰飛逝,小趙就像當年的自己,而自己如今,卻還遠不如秦翔。
“什麼事打電話”,一片喧鬧聲中,老黃接了個電話,“老子在外麵喝酒呢,別煩我。”
“死人了?”
包間裏一下子靜得隻聽得見樓下廚房的顛勺聲,所有人都愣住了,老黃看了眼劉斯緣,坐直了身子問,“在哪裏?”
03
春夏之交的時候,河堤上的草長成了一片綠油油的鋪蓋,身著製服的警察們分布在長長的堤下四處,低頭撥弄著濕潤的泥土。
屍體被圈起來,靜靜置於草地上,被黑色的塑料袋掩起半麵。
屍體尚未白骨化,法醫還沒到現場,但劉斯緣憑自己的經驗來看,這個死人應該已經在這裏泡了一兩個星期。
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劉斯緣抬起頭,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穿過頭頂的高架疾馳而過,他低下頭看了眼平靜的河麵,來的時候有現場的人告訴他,這條河原本是幹涸的,不久前政府對水路規劃有調整,把水重新放了進來,有不少本著興致的中年人逐漸發現了這塊地方,聚在一起夜釣,而這具沉屍也就是在昨晚被人釣了上來。
“怎麼拖到現在才報警?”他問。
“他們經常會在河裏勾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晚上看不清,也就沒有管,白天才給人發現。”
法醫很快到了現場,將屍體拖出來檢查起來,劉斯緣一邊等待著一邊開始思考,這個案子看起來並不那麼複雜,如果死者被拋屍的時間真的早於河道注水以前,那就意味著凶手拋屍得很隨意,不是剛巧這裏被水淹沒了的話,屍體應該早就被人發現了。
“小劉”,姓齊的法醫喊他,這位是從很早就和秦翔搭檔的老法醫,“你過來一下。”
“怎麼說,齊叔?”
老法醫摘了橡膠手套,引他觀察那具屍體,“雖然死者的死亡時間距今已經不短了,但因為泡在水裏,有些死亡特征還保留的比較明顯,他身上沒有致命傷,根據屍斑和肺部的水腫基本可以確定,這個人是溺死的。”
“溺死的?”劉斯緣愣了一下,“死亡時間大致是?”
“不到兩個禮拜的樣子。”
劉斯緣覺得哪裏不對,他記得之前河道放水的時候有發過新聞通告,他掏出手機翻了翻,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公告上右下角的日期寫的很明確。
是上個月的月底,距現在不過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