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1 / 1)

老潘是九八年畢業於衛校,想當年的高學曆人才——大專,畢業就趕上了安排工作的末班車,被安排在了這個小山村。按照他的話說:“老子要老死在這萬千大山裏了”。老潘雖然這麼說,但這麼多年了,他對這萬千大山早已經產生了感情,他從剛來的時候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出去”到現在“我已經戀戀不舍這裏了”。

初見老潘,正兒八經的一個小老頭,胡子拉碴的,頭頂地中海,雙下巴殼的旁邊,是一顆泛著光亮的黑痣,黑痣上還有一根長長的毛發。儼然不是一個醫生,而是地地道道的山村老大爺。不過老潘,愛好養生,肚子不大,一口流利的東北話時不時摻雜著變了味的安徽腔。

哦,對了,老潘的祖籍是安徽壽縣,就像我老家是重慶壽縣一樣,我們是“老鄉”。

我是一二年來到這裏。說說對這裏的第一印象:群山包圍的一個小山村,應該說是一個鄉,據他們說,鄉的行政級別比鎮小一點,比村大一點,我也搞不明白,那麼姑且叫她鄉鎮吧。這麼一個鄉鎮,其實是一個比較落後,缺醫少藥的地方,我們作為支援地方衛生事業建設的一批誌願者來到這裏的。

還別說,這裏群山環繞,綠水成蔭,走在路上,沒有大城市的霧霾,也沒有交通擁擠,有的都是老大爺老大娘看著你的純真的笑容,和友善的邀請。

“今天來吃餃子啊,薑醫生”,馬大爺隔著馬路喊到。

“走。去我家一起喝點”,崔哥到屋裏來拉我們。

……

而我在剛來這裏的第一個“特大”歡迎會上就領教了他們的“喝點”的量了,再也不敢貿貿然地前去赴宴了。

說起第一天的囧事,就不得不說老潘的人緣好,跟鄉裏鄉親打成一片的火熱。

那天下午,我們一行四人,從市裏坐客車,來到這麼陌生的地方。電話裏老潘告訴我們在“王老四煎餅店”門口下車,有人會在那裏等著接我們。坐上車一個小時後,我們就被大客車撂在了“王老四煎餅店”門口。下車後,呼嘯的北風瞬間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們四個人不約而同的四處張望,尋找來接我們的人。找了好長時間也不見來人,正準備生氣給老潘打電話的時候,從“王老四煎餅店”走出來一個大叔,五十歲上下的年紀,披著一件棉襖,拖拉著一雙棉拖鞋,高舉著大手用地道的大碴子味東北話向我們喊到:“是薑醫生嗎?快來,快來,進屋暖和暖和”。

終於看到接我們的“神仙”了,我們四人氣不打一出來的拎著行李就往屋裏跑。東北的天實在是太冷了,尤其初冬落日後,寒風一起,打的人全身哆嗦。

到了屋裏一看,敢情這位大叔是剛起床,還沒來得及穿衣服。大叔咧著嘴嗬嗬地對我們說:“實在抱歉啊,薑醫生。老潘給我打電話,讓我等著接你們。這不昨晚跟老潘醫生,劉老七及小秥他們打麻將,打了個通宵,這到了中午了,犯困,就躺下睡了會,沒想到一覺睡過頭了。實在抱歉啊。”大叔再次跟我們四個道歉。我們也不好說啥,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

大叔說著話,麻溜的把炕上的被褥一卷堆到了炕頭,招呼我們坐炕上。還別說。炕是真熱乎。我從小在南方長大,雖然在東北上了幾年學,但是也從來沒有坐過炕。我隻能屁股挨到炕上,雙腳點地的坐著。我們四人中的李亮家是東北農村的,從小在炕上長大,他已經習慣了上炕,就看他幾個動作一氣嗬成:左右腳相互蹬著脫鞋,前身趴在炕上,順勢一蹬,跳上炕,雙腿一盤,穩如泰山。我們說他初來乍到,也不知道矜持一點。他說:“來到東北農村,你就得入鄉隨俗”。唉,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在學校時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大叔安排完我們後,就跑去端杯子,拿茶葉,倒熱水給我們喝,我們很見外地說“別麻煩了,別麻煩了。”大叔沒好氣地懟我們到“你們就應該跟小李似的,到了這裏了還見外,你們就應該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啥也別說了,以後這裏就是你們家了。我別的手藝沒有,做煎餅有一套,你不管是苞米麵的,高粱麵的還是蕎麥的,大米的,我這裏應有盡有,隨便吃,酒也隨便喝。”說著說著,大叔就開始推銷他的煎餅跟散簍子了。

忙活完了,大叔拿起手機給老潘打了個電話說我們到了,問老潘,是他過來接我們呢,還是把我們送過去?

我怎麼聽著這話,像是掉進了黑煤窯了,就像是人販子交接貨物似的。不過總歸還好,老潘要過來接我們,而且還要在村裏最大的酒樓為我們接風洗塵。

到這裏我其實還不知道這個“接風洗塵”的分量,就第一次貿貿然地應允了。

過了好一會,當我們每個人被大叔催促著幹了好幾杯水後,老潘才第一次頂著地中海踢進了屋裏,走進了我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