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跡
不愛出門的人今天破天荒不在家，也沒有知會同住舍友一聲，就這麼一聲不響“消失”了。像來時一樣，沒有征求他人的同意。
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比如兩個出生南北的地球人，不同省籍、不同種族、不同父母，沒有相識、相知、相愛，更沒有任何交集，有一天在旅途中相遇，也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算一方不幸，另一方也沒有任何感覺，因為兩個人沒有感情。
在沒有感情的基礎上，一切的不幸、災難、消逝不過是浮雲。
可是當兩個人相識、相知，相……不，還沒到相愛，但也算有親密關係的兩個人，有了共同語言，有了交集，有了牽掛，無論是思想或者情感方麵都有了聯係。突然有一天，一方消失了，出意外了，難免會有情緒上的激動。
現在葉佳佳的心情正是如此。
他以為自己是誰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根本沒有想過別人的擔心！
從同住那天起，她每次下班回家，總會看見電腦前哪怕失火了也驚鴻不變的高大背影。小套房依舊沉默，氣息卻變了，變得不再孤獨，就像多了親人的陪胖。
不知不覺間，隱天在葉佳佳心中留下家人般的高大形象。
視線不經意瞄到一堆散亂的幹淨襯衫，那是從幹洗店送回來的衣服。話說回來，越是跟他相處，就越覺得他“顯擺奢侈”。打開櫃子，琳琅滿目的襯衫、西裝、領帶、皮鞋、皮帶，而且全是名牌，一身行頭貴的令人咋舌，從裏到外，包括內衣以及用的家私電器，不禁讓人懷疑，他真的是個小小的會計師嗎？
目光停在那堆“貴格”襯衫上，徑自皺眉。
一開始，她以為他是個很懶的男人，相處越久越漸發現其實他一點也不懶，除了不愛出門以外，還是個相當愛整潔的男人。她去上班的時候，地板都是他在拖，桌子都是他在抹，當然，自己的衣服自己整理，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維持這個家的整潔。
今天那堆淩亂的衣服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樣的急事讓他衣服也不疊、字條亦沒留急著出門？
至少也打個電話吧？
沒有，什麼也沒有。
她開始有點擔心，於是打他的電話——關機。很好，是要徹底跟她玩失蹤了！難道在他的心目中，同住人不過是接近空氣的存在？需要的時候多呼吸兩下，不喜歡的時候換個更好的環境呼吸。
最後，她幽幽歎了口長氣，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注意到自己呢？
陽台上的盆栽被風吹的一晃一晃，微黃的葉莖失去了原來的生氣，沉寂落寞。
在他心目中，自己到底算什麼。
不在乎，這就是答案。
晚上十一點，隱天才姍姍回來，臉上依舊一副天塌下來也砸不到當事人的淡漠表情。幽深的目光僅睇了床上氣鼓鼓、雙手抱胸的女人一眼，然後徑自走向衛生間。
“站住！”
當作沒聽到，開門、甩門，腳步沒有半分停頓。
可惡！葉佳佳氣極，環胸的雙臂改以一左一右捏緊兩側的床單，幾乎要扯出洞來，兩條眉毛豎得老高，中間夾著三條河川，額際“凸凸”——冒出五六個十字路口。
廁所門幾乎被高壓視線射出幾十個窟窿。
她在生氣，非常生氣！雙腳幾乎用跳的蹬到衛生間門口，客串潑婦罵街，“你什麼意思啊，隱天，你到底什麼意思，出去也不知會一聲，回來就擺臉色看，給誰看啊，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還是哪裏做錯了？真是莫名其妙！就算大爺你心裏不爽，拜托……”
回應她的是嘩啦啦的衝水聲。
很好！她發誓，以後再關心那頭沙豬名字就倒著念！
不到三秒，葉佳佳愣住了。
關心？她在關心他？
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不知不覺間總是關注他的每一個表情、動作，望著那張斯文的俊臉發呆，認真聆聽他說的每一句話，哪怕是敷衍的抑或不耐煩的，她都拿出無限耐心笑意盈盈凝睇著他，從不厭煩。
甚至把他當作家人般的神聖存在，可他呢？
雖然她是公認的“好好小姐”，但也沒有好到隨便讓人搬進她家的菩薩慈悲，更何況是個男人？好嘛，她承認他給出的“誘餌”非常吸引，直搗那扇最脆弱的心門，不但承擔房租水電，添購新家私、新電腦，還不時提供外快工作，這麼好的舍友哪裏找？
可是他終歸是個正常的大男人，一男一女同住代表什麼？葉佳佳不是笨蛋，當然曉得其中暗昧。要是一個不小心給別人撞見，肯定會傳出很難聽的謠言，這點她也是考慮過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