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也好,兄弟也罷,生在帝王之家,感情也隻是富貴權勢的附屬體罷了。
蕭晉澤緩緩轉了一個身,對著蕭晉軒跪了下去。
“皇上,生在皇家,我無從選擇,但求皇上給留個全屍,罪臣死後,請皇上放了容兒,她已經不曉得這個世間的痛與苦,請皇上看在你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好生照顧她。罪臣不想再讓她活得如此痛苦了,求皇上成全。”
“你走吧,帶著她離開這兒,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聽見這話,蕭晉澤愣了一下,但隨即他就明白了。
“謝皇上成全。隻要這輩子能和容兒在一起,我已經很知足了。”說著,他對著蕭晉軒,對著懷仁太妃,對著我們所有人磕了一個頭,站起身,拉著容賢妃,再無留戀地離開了。
而容賢妃任憑她的手被他緊緊地牽著,還是抱著她的那隻枕頭,輕輕喚著:“子元乖乖,你爹爹來接我們啦!”
那一刻,她十分平靜,沒有痛苦,沒有爭鬥,可以毫無顧忌地思念自己的兒子,又有一個全心愛她的男人相伴,對一個女人來說,這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呢。
蕭晉澤走了,帶著他的容兒,永遠地離開了皇宮。
可是我呢?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為什麼,我的心裏如同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原來這一切,全是因為兒時的一場嬉戲。
這些年,我以聞瑾容的身份生活在他的身邊,或許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這個聞瑾容。
可現在我卻告訴他,我不是聞瑾容,而是當年被他親手賜死的劉玉柔,那一刻,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表情。該報的仇都報了,可我卻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蕭晉軒竟這樣直直地盯著我看,嘴唇翕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原來那兩個字,竟這樣難以吐露。
“玉柔!”好久,他隻是輕輕喚了一聲我的名字,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轉身離去。
到底是誰錯了,是他無法麵對我,還是我再也找不回兒時的感覺了。感情的世界裏沒有對和錯,也沒有所謂的好人與壞人之分,每個人都隻是為自己謀算而已,也許隻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人性之初,隨著時間的飛逝,可以讓任何曾經以為最最珍貴的東西變得一文不值。
最終,他把皇位傳給了我和他的兒子,自己卻遠走他鄉。
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在這世間隻留下了我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我雖然恨過他,可是在自己即將垂暮之年,我竟然還是這樣地思念他。
每日總會站在高高的城牆上,遠眺長望那一覽無餘的天地,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很希望能在我的有生之年再見他一麵,可心已經支離破碎,還能再愈合嗎?
“母後,申時了,您回宮吧。”還是和他一樣極具磁性的嗓音。
我轉身,看見站在夕陽餘輝下的睿兒,沐浴金光,眼眶竟然泛酸,我和他的兒子,有著七分像他的臉,我竟一時恍惚,仿佛看見兒時的他向我走近,拉起我的手,柔聲說道:“玉柔妹妹,我想讓你成為這座宮殿的新主人。”
我輕呼出聲,“晉軒哥哥。”眼淚竟不能自製地流了下來。
“母後。”一聲母後硬生生地把我從兒時的記憶中拉了回來。我長噓了一口氣,道:“睿兒,母後累了,以後恐怕再也不會到這裏來了。今日,你就讓我在這裏好好地再呆一會吧。”
“好,那就讓兒臣陪著您。”
夕陽的餘輝已悄悄地隱沒,天變得一片灰蒙。
“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我合上《金剛經》,隻身躺在軟椅上,望著漸變濃墨的天空,心裏竟是無盡地悲涼,這些年無窮的爭鬥,我早已身心俱疲。真累了,也許真的該是我歇息的時候了。
晉軒,難道你真得不回來再見我一麵嗎?我漸漸地閉上了眼睛,如果能永遠都不再醒來,我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裏,跟他也從未相識過。
“母後!”耳畔隱約傳來睿兒急切地呼喊聲。
“母後,您醒醒!”再一次更加焦急地呼喊聲。
可我真的不想再醒了,睿兒,母後真得累了。
有一種異常的聲音忽然在我的耳畔響起,那是我期盼已久的聲音,是馬車“噠噠”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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