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長春宮舊人
“好了,容兒,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他既然和容賢妃有苟且之事,定是容賢妃告知於他的,這也不足為奇啊。朕一直不把這件事告訴你,就是怕你過於自責,現在好了,沒事了。”
“真沒事了嗎?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一想起子元這孩子在我麵前重重跌落的一瞬間,我都不知道有多恨我自己。
蕭晉軒伸手撩起我的一縷碎發,柔聲道:“真沒事了,你看你這幾天越發清瘦了。容兒,這原本就不是你的錯,他母親做的孽,隻是讓這個孩子承受了。”
可現在,我的心裏卻總是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突然又想起那座破敗的宮殿。
“皇上,臣妾還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
“什麼事?”
“皇上,您可知,長春宮以前住過何人?”
“長春宮?這個朕倒是沒什麼印像,容兒,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臣妾就是想知道。”
“那好,朕明日叫小安子去司禮府查查。”
“謝皇上!”
那扇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可古琴旁的那個女人卻沒有轉身。
隻是輕吟道:“妾住幽幽長春宮,慵姿斜塌盼君歸。華露初上有時盡,怎耐春去畫顏垂。”
這些年,她隻會反反複複地吟著這一首詩。
“都這些年了,你怎麼還是這樣。”來人終於開口說話了,嗓音雖然清麗,卻隱含著一股肅殺之氣。
古琴旁的女人,卻充耳不聞,隻是用手親親地撫過那架古琴,卻始終沒有奏出一個音。
“那個孩子已經死了。”聞聽這話,那個女人的身子明顯一顫,按在古琴上的那雙手慢慢地垂了下來。
“死了。”她慢慢地轉過身,迎向來人的目光,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這下子,你們都可以稱心如意了,害死一個不夠,還要來害第二個。”
“這怪不了別人,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這叫因果報應。”
兩個女人,此時,都不再說話。男人的成王敗寇也注視了他們身後的女人是怎麼樣的命運。這就是作為女人的悲哀,這道宮門不僅鎖住了一個又一個女人的下半生,更鎖住了倫理親情。
無情的門又被輕輕地關上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方小小的天地就是她要渡過餘生的地方。
夜又深了。
女人身形影單,輕歎道:“該走的不走,不該走的卻走了。”
曾經的榮華與恩寵,都如過眼雲煙。爭也爭了,鬥也鬥了,現在連唯一的那份寄托也沒有了,她一個人還留在這裏幹什麼呢。
淚無聲息地落下,她伏在榻上,悲涼而泣。
“皇上,您查出什麼了嗎?”我看蕭晉軒的臉色有點不太正常,便著急問道。
“容兒,那個長春宮原先住著的是父皇的馨嬪娘娘,她正是我三弟的母親。在三弟被大火燒死後,她突然得急症走了。後來,母後說這長春宮不吉利,就圍著造了一條長廊隔開了它。從那時起,這裏就成了一座廢殿了。”
“可是,臣妾那晚明明聽見有人在哭,而且還看見一個女人去過長春宮,臣妾是跟著這個女人才找到那裏呢,要不然,那麼僻靜的一個地方如何能找得到。”
“女人?”蕭晉軒反問我道。
“正是。”我確信那晚沒有眼花,更不可能會是錯覺。
“要想知道真相,這還不容易嗎?去一趟不就可以知道了。”
“皇上,你是說,我們去長春宮探個究竟嗎?”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就跟朕來,就算是一座空殿,不讓你親自去看一下,你就一直會跟朕叨嘮這件事情的。”
可還沒有等我們走到長春宮時,卻看見幾個小太監抬著一塊門板過來,門板上躺著一個人。
我看見有一隻手垂在白布下,那是一雙女人的手,白暫光滑,還塗著彩蝶紋的寇丹。
“怎麼回事?”蕭晉軒喝住了那幾個小太監。
“回皇上,這是看守長春宮的一個老嬤嬤,昨夜裏死了,奴才們奉旨把她遷出長春宮安葬。”
“長春宮的老嬤嬤?這麼說,這個老嬤嬤一直住著這宮裏了。皇上,難道,臣妾那晚聽到的哭聲是這老嬤嬤發出的嗎?”
“朕也覺得奇怪,這長春宮早已廢棄,怎麼可能還有宮人住在裏麵呢。”
門板上的那個人身上蓋著白布,我突然很好奇,越過蕭晉軒,伸過手慢慢地拉下了那塊白布,那幾個小太監站立著未動,神色有些異常,但礙於蕭晉軒在場,看他也沒有阻止我的意思,便也不敢吭聲,任由我把那塊白布徹底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