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坐定,景貴嬪就俯下來,問道:“妹妹是有何事,耽誤了大戲開鑼的時辰?”
“敬事房的公公通知說是戌時開鑼,怎生過來就晚了?”
“原來是這樣。”景貴嬪的眼神看向某一處,又咕噥了一句:“本宮應該早該料到,和妹妹一起過來就好了。”
“怎麼了?”我好生奇怪。
“淑嬪妹妹進宮之後,還是第一次聽元月大戲,肯定是有人使壞,讓你故意遲到的。”
“貴嬪姐姐,這裏也不是隻有我第一次聽大戲,何以隻對我一人說錯時間。”
“哎,誰叫妹妹獨得聖寵呢。”
“貴嬪姐姐,妹妹不懂,就算遲來一會,大不了,遭她們一頓搶白,也不耽誤謁拜列祖列宗。”
“妹妹有所不知,這大戲是從舊年除夕酉時三刻開鑼,這其中到元月醜時謁拜祖宗,之後,到元月子時大戲收鑼。大戲開鑼之時,還有嬪妃拔籌之舉。原來這元月首日應該是要留給皇後的,可因為現在中宮無主,隻能拔籌而定。你瞧見沒有,太妃娘娘並不在此,現在正是拿了嬪妃的頭牌給皇上送去拔籌了。”
我攥著敬事房公公給我送來的頭牌,頓時明白了,顯然我已經錯過了送頭牌拔籌的時辰。
“元月首日侍寢有何意義?”嬪妃們趨之若騖的事,想必關係著她們的切身利益。
“這是宮裏的老規矩了,大戲開鑼之時,有嬪妃在此的必定要呈上自己的頭牌,供皇上拔籌。頭牌都是反了麵的,看不見正麵的姓名。所以說元月何人侍寢,全憑祖宗做主。這也是那些不得寵的嬪妃唯一一次有希望侍寢的機會。這日拔得頭籌的嬪妃,無論出身,得寵於否,都會晉升位份,因為這是老祖宗定的規矩。如果有哪個嬪妃有幸在這一日懷了身孕,那真真是母憑子貴了。你以為容妃以一個宮女的出身,何以能這麼快坐到正二品的妃位。當年,她被皇上寵幸之後便封了婕妤。一個月後被查出有了身孕,又被封了修儀。當她十月分娩生了皇上的長子之後,便母憑子貴,被封為容嬪。去年元月又拔了頭籌,一下晉為正二品的容妃。隻是礙於她的出身,這位份恐怕也到頭了。”
“容妃也是一個好福氣之人,這宮裏怕是沒人比得上她。”
“先不說她了,誰知道她安得什麼心呢。不過你今日遲來,有一點本宮也想不明白,就算妹妹送上了頭牌,皇上也不見得會那麼湊巧地剛好拿到。”
我聽景貴嬪如此說,心裏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拿出內務府送來的頭牌,仔細瞧著。頭牌的上端套著一個呈三角形的金扣子,扣子上串著一根綠羅線,正麵寫著我的封號和姓氏。未見有什麼異常啊。我翻了個麵,反麵什麼都沒有,隻是最底下有一個小小的紅點,不仔細看還真看不清楚。不知道是製作頭牌時不小心弄上去的,還是有人故意點上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隻是現在這塊頭牌我也用不上了,便又塞進了袖口,心不在焉地看著今晚的大戲。看台上小生英武,花旦嫵媚,吳儂軟語,正在上演著一出歡樂喜慶的團圓大戲。
可又有多少人是在真正看戲的,諸多的心思都在想著元月侍寢之事,不知道明晚誰會如此好運,獨享聖寵。
亥時剛過,懷仁太妃姍姍而來。眾嬪妃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盯著太妃手裏拿著的那塊小小的令牌。
“皇上已經翻牌了,元月拔頭籌的是怡馨閣的瑜貴人。”懷仁太妃的話音剛落,一聲尖細地女聲便響了起來,“臣妾謝主隆恩。”
我循聲望去,出列跪拜在堂前的那個纖細的小女子,正是瑜貴人,她能拔得頭籌的,我也為她高興。畢竟是一同進宮的姐妹,如今,這些姐妹死得死,走得走,留下的除了寧淑容司馬若欣,就隻有我和瑜貴人馬纖纖了。
她也不是出身大富大貴之家,這次好歹也能晉個位分,改變一下不受恩寵的處境。
“恭喜瑜妹妹。”這是我出自真心的一句話,可卻遭遇了諸多的冷遇。其他的嬪妃們見是馬纖纖拔了頭籌,便又百無聊賴地看起了大戲。有些人看樣子又要等上一年,而有些人等上一輩子,估計也沒有那個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