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溫破天規規矩矩的跟上去,連一如既往的招牌抖腳都放棄了,跟得筆直。
上電梯,兩人相對無言。
王-誌-剛偷偷瞥他,滿臉都寫著愧疚。
“今天……”
“我知道,今天的事我有責任,公司有什麼安排的話,我完全遵從,也算謝謝您當初的栽培。”
“嗬嗬——我還沒說什麼事兒呢,臭小子,幹嘛啊?發誓啊?”
王-誌-剛端起手邊的茶缸,樂嗬嗬的看著比平時乖了不止半點兒的蛇溫。
“助理跟我說您去經紀公司開會了,我想您應該知道我退出的事情了。如果公司後麵要麵臨什麼賠償的話,我自己來出,絕不連累公司!”
“多少都可以?”王-誌-剛壞笑歪著頭道。
“很多嗎?”蛇溫盡顯憨傻本性,“如果實在太多的話,我可以接著給公司打工還債。”
“你倒是想得挺多的。”王-誌-剛無奈搖搖頭道。
“也不用你賠,這件事也不怪你,是他們理虧。現在柳家那個小少爺去了,你不在也好,過幾天我看把你送去參加個新綜藝,重新起步吧!就是要苦一點——”
“你說的是真的?公司真的沒事兒?”蛇溫雙手撐著桌麵,湊近老王。
“那還有假?”
他緊繃的心情,終於突然明朗。
被誣陷和蘇明瑞的死因有關,並不會影響他的鬥誌。
比起來,他更害怕別人為他的衝動買單,特別是對自己有過幫助的人。
但聽到無事以後,他便又恢複了原本的痞氣樣,一抄手,打個響指,便晃出了辦公室,“走了,老王,我還有事。”
“嘿嘿——你這臭小子!”
王-誌-剛悻然笑笑,望著“臭小子”遠去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慨。
於國強年輕時,也跟他一樣,是個弄潮兒。
那時候住著十幾平米的地下室,好像都曆曆在目。
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李清流回到水木清暉園以後,直接去找了趙明誠。
剛進門,便被櫃子上隨意擺放的一根枝椏給吸引住了,他隨意拿在手中,拍拍發神的趙明誠,“你想什麼呢?”
拍一下,沒動靜。
再拍一下,手裏的枝椏掉到了地上。
他彎腰去撿,就在這個空檔,趙明誠突然從門外走進來。
李清流隻看到一雙幹淨的跑鞋,站起來時,忽然愣住了。
他指指自己的身後,又指了指身前的趙明誠,“你不是在……”
再望向身後的時候,哪裏還有坐著發神的趙明誠,隻有站在自己對麵趙明誠。
也許是剛剛撿東西走過去的吧!
他這樣想著,隨意的搖晃著手裏的枝椏,直接進入話題,道:“明誠,SECRET若是有新成員加入,你和佳陽還願意繼續待著嗎?”
“啊啊啊啊——好暈啊,趙隊,快讓李總別搖了,我快受不了了——”蘇明瑞的聲音從枝椏中傳出來。
李清流並不能聽見蘇明瑞的叫喚聲,而唯一能聽見的趙明誠似乎並不為所動,而是接著回答李清流的問題,“什麼意思?”
“你知道柳家人嗎?”
趙明誠點點頭,“知道。”
“若是柳家的小公子替換了蘇明瑞的位置,車折替換了蛇溫,你可還願意待在《SECRET》裏,繼續合作?”
“蛇溫?”趙明誠略有些詫異。
“他們覺得蛇溫的風評不及車折,借著這次事故,便換了下來。”
“哦。”
“我若是現在離開,你——是不是要賠錢?”趙明誠看向李清流。
又是該死的水波眼,李清流閃躲,但也坦誠回道:“你是主心骨,那些觀眾大多都是衝你來的,你走了,他們自然是不肯罷休的。”
“那就無事。”
“什麼意思?”
“那邊繼續待著吧!”趙明誠坦然道。
“嗬嗬——你就怕我賠錢?”李清流笑笑。
“算是。”
“行吧,那就待著吧,我先忙去了。”
“等等——”
“還有什麼事兒嗎?”李清流孤疑的轉過身。
“你會去嗎?我聽說經紀公司想讓你帶隊。”
“你倒是消息靈通。”李清流無奈搖搖頭,但又突然有了興趣,道:“你希望我去嗎?”
“自然。”
李清流沒想到他能回答得這麼迅即,讓他突然如那日撞見他開門時一樣,心肝子蹦蹦跳。
言語掩飾道:“行吧,我就好好考慮考慮。”
說完,他就又想溜了。
“等等——”
李清流扶額,“還有什麼事兒嗎明誠?”
趙明誠指了指已經幾乎要被晃分散的枝椏,言簡意賅道:“那個,我還有用。”
“哦哦好。”
再看向被扔回去的枝椏時,蘇明瑞已經暈眩的說不出話來,緩了好大的勁兒,他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趙隊,下次你們聊天,還是將我放遠些好——兩個大男人說話,又臭——又長——我——唔唔~”
趙明誠一揮手,枝椏停止了原本準備吐槽的長篇大論,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一般,隻能發出一些類似嗚咽的聲響。
“少說話。”
趙明誠依舊善意的提醒。
李清流回到房間以後,沒有片刻的思索,徑直撥通了白天那個負責人的電話。
對方似乎意料之外的驚喜,“是李總啊,您這是——想通了?”
“嗯。”他默然回應。
“yes——那李總您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您簽合同,您早休息。”對方暗爽之後,立馬想起正事兒。
“好。”不知道是被誰感染了說話簡短的毛病。
怎麼說呢,他有自己的盤算。
他在見到趙明誠的時候,會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
柳風既然願意將自己的寶貝兒子放到娛樂圈來,自然是希望他最終在這個圈子裏走不動道來。
他如今說賺也賺了不少,要走,拍拍屁股就可以,但還有一群小孩兒呢!
趙明誠、李佳陽這些人,既然都不會走的話,自己臨陣逃脫,未免有些不合適。
再說,將要害自己的人,圈在自己身邊,約束起來,總比他們在暗處肆意妄為的強。
柳爺的死,到如今,都沒有一個可信服的結果出來。外界雖然都傳言是他害死了柳爺,但終究是沒有。這麼多年了,既然柳家人主動找上門來,他也不想躲了。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身敗名裂,難道,還會死嗎——
難道還會死嗎?他又重複了一遍。
眼神變得空洞,他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這個時候。
手裏握著本該是在夢境中才會出現的那本藍麵書冊,他的神情由驚恐,慢慢變為好奇。
他翻開第一頁,是一些奇怪的,類似於神話傳說畫冊的圖案。
至於記敘的類容,林林總總合起來,大概是講述天地初生的一個死魂。
也就是凡人口中的鬼。
想在常識的遠古神話裏,天地初生,一般是伴隨著某一位天神的誕生。
比如盤古,三皇五帝之流的,這本書竟然記載的是一隻鬼物!
他繼續翻下去,大概是一些鬼神名錄,也不認識,便沒多管。
總之,是他覺得無用的東西。
因為第二天,他便打算投河自盡了。
要說為什麼,可能就是活膩了吧,他至今也想不起來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就是不願意活著了。
至於結果,那定然是沒有死成。
不是他不敢,也不是他沒跳,而是他在河底淹了足足有半天以後,終於泡發了,渾身不舒服,便自己站了起來,走回了家。
連條來啃他身上死皮的小魚小蝦都沒有,他就這樣安然無恙的回了家。
次日,他尋思跳樓吧,雖然慘了一點,但好歹能死透啊,想著,便爬上了住房的頂層,一躍而下。
身體輕飄飄的,如天空中晃悠的氣球一般輕盈,穩穩落地之後,連一個上前來關心他心理狀況的人都沒有,就好似他已經是死透了。
一開始,他是有些恍惚,以為自己已然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便大搖大擺的拿了路邊攤大姐的一個燒餅,邊走邊啃。
可誰知,被那大姐劈頭蓋臉的追著,罵了一條街。
總之,他在接下來的一天裏,又幹了無數作死的事情,最終一一沒有達成願望。
既然死不了,他幹脆活著好了,這也是為什麼,五年後的他,會似個脫胎換骨的人一般,以橙子娛樂李總的身份,繼續精彩。
後來做任何事情前,他都會問自己“會死嗎?”
“不會。那怕啥,幹唄!”
這次也是一樣。
“帶領團隊會死嗎?”
“不會。那幹唄!”
“哥,我下午有個采訪,就不跟你們去了,到時候正式演出,我再去吧!”
李佳陽一手握著手機,一隻手不斷的往嘴裏喂飯。
李清流從熱氣騰騰的白粥碗裏抬起半個頭,“行!”然後又看向李佳陽身旁的趙明誠,問道:“你總得去吧?”
“去。”
“那好,我們早點出發,免得到時候粉絲太多。”
“好。”
兩人簡短說完,便在李佳陽眼下,用近乎一致的行動,吃好喝好,摔門而出。
等到徹底走遠,他才想起來跟自己的老板報銷,於是在身後拚命喊道:“哥,記得給我轉賬啊!!!”
他們今天要去參加一個線下的試演。作為帶隊PD和隊長,兩人確實是SECRET裏必不可缺少的人物,至於李佳陽呢,確實可有可無。
目的地設置在杏舒手下的芳華劇場,之前那個負責人說得對,他確實可以有效利用手底下的人脈和資源。
走進劇場的時候,杏舒帶來的人正在極力的安排現場。
李清流遠遠就瞥見了親自下場的她,在遠處招了招手,對方禮貌回應後,便又繼續埋頭吩咐。
李清流左右環顧了一圈,來得很早,部分成員都還沒有到達,但座下的觀眾,卻密密麻麻的,已經擠進了劇場。
“你們來啦?”杏舒抱著文件跑過來從遠處趕過來,一邊整理劉海,一邊說道。
她今天別出心裁的穿了一件大紅色長裙,極其惹眼,以至於一向淡定的李清流,在看見她走來的時候,都挪不開眼。
他回道:“是啊——你辛苦了,還得多謝你幫忙。”
杏舒得體淺笑道:“這有什麼,你的事兒,不就是我的事兒,沒事的。”
“哦——忘了給你介紹,這是趙明誠,他們隊長。”李清流想起身邊的趙明誠。
杏舒看向這個外表冷豔酷野的少年,本該稚氣的臉上,似乎極隱忍般填布著一些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