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救命要錢,他隻有拚命工作賺錢,何況這城市那麼大,自己毫無本事,連找該算賬的人都找不到。
蘇西知道了,可她什麼都做不了,便逃得遠遠的。
她可以開始新生活,忘掉所有人。
就這樣,蘇西去了縣中。
她一見到添度,就發誓要開始一段戀情,她要用愛情的滋潤去撫平心裏的恐懼,自然,她也是固執的覺得沒有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肖揚森一個人照顧著妹妹,兩年後也來到了這裏。
因為親戚答應幫自己照顧妹妹,自己得以分出更多的時間去掙錢,為後續的醫藥費和之前的債務。
所以當這個鐵血漢子在人群中看見將妹妹傷成那樣的蘇西,肖揚森想也沒想,他要她一一償還。
但聽到蘇西無意的一聲“肖哥哥”,他心軟了,發了瘋似得逃走了。
之後的兩天,肖揚森並沒有等來警察,等來的倒是當初那個送來無責書的律師,他攤開懷裏的文件,開始講條件。
大致四個字,花錢了事。
妹妹斷斷續續的治療仍舊需要花錢,自己的債主也在一步步緊逼,對啊,這個時候,錢真的可以擺平一切。
肖揚森無奈,流血都不流淚的男子漢,在簽字的時候竟然抑製不住的抽泣,當然,並不是因為和蘇西家公司簽訂長期勞務合同。
拿錢出力,正常不過,隻是,如果妹妹知道,她恐怕連活著都失去興趣。
我看看麵前這個男人,黝黑,無神,我有說不出的情緒。
我說過,蘇西是向日葵,很燦爛的出現自添度麵前,可添度清楚這棵向日葵的過去嗎?
還是因為清楚,所以憐憫。
肖揚森遇見蘇西的那天,添度也在場,他身上掛著我的吊墜,那添度是誤會我和肖揚森的關係了嗎?
對,所以他是吃醋,是報複,找個女孩子氣我,但為什麼這麼多年,他還是陪在蘇西身邊呢?
我之所以那麼肯定添度就是因為這件事和我分得手,是因為,不久後就是高考,後來的事情我已經聽主編談過了,所以一定不會錯。
我覺得正要清理出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突然卡住了,為什麼添度甘願一直呆在蘇西身邊?
難道,真的是因為愛?
這是我最不願意想到的結果。
我迫切的想要去問問添度,為什麼拋棄我?
我一頭霧水。
我想我去問添度一個問題,就清楚了,“我們為什麼會分手?”
添度走出公司門正要開車,被我的突然竄出來嚇了一跳。
等冷靜下來,他看看我,拍拍車門,示意我上去。
我真不知道我這腦子裏想的什麼,我坐上去後滿臉“這麼刺激!!!”
我坐在本來是自己男友的卻又是別人男友的車上,我這算小三嗎?
啊哈哈,我為什麼會想笑???
算了,她都25歲了,沉穩一點。
我想了想這具軀體的真實年齡,忍住了。
我的少年啊,你看你過了十年還真是變成了我更喜歡的樣子,潛力股潛力股,我這樣想。
添度突然開口,“你的吊墜什麼時候找到的?”
“這個嗎?”
我伸手指了指背包,但立馬意識到不是這個還能是什麼。
“哦……那天拍蘇西,在他們公司遇到一個清潔工,就給我了,說是我掉的……”
“掉的?”
添度疑問完又接著說,“不是你給別人的?”
“我為什麼會給別人?反正他說是我掉的,我也不記得是不是,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哦~”
亞東好像突然想起茜茜說我失憶的事,“我忘記你不記得之前的事了,那算了,我送你回去,你要去那裏?”
我說了電視台的位置,但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
“唉~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我專門過來問,你都不肯講一講嗎?”
“沒什麼好問的,我甩的你!”
“我可以現在下車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有待著的必要嗎?
我捫心自問。
“不行!”
“那你喜歡那個蘇西嗎?”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到電視台門口,我慢悠悠的推開車門,生氣一般使勁關上車門。
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添度在說“不喜歡”,但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早早的跑遠了。
是不喜歡嗎?
我坐在電視台大門前的梯子上,開始使勁串聯起這裏所有發生的事和我知道的一切。
周圍早晨上班的人匆匆而過,一些人路過會打招呼,我癡癡的舉個手回應,他們也就識趣的走了。
添度不知道肖揚森為什麼毆打蘇西,他好奇我的吊墜去向,那麼他是在乎我的!
第二天,主編將蘇西那期的素材交給我讓我收尾,我的目光被那一行字緊緊鎖住,“七年,一句負責,愛情不過如此不堪。”
蘇西在回答主持人關於愛情的問題,她覺得不堪。
添度對她不好嗎?
負什麼責?
我試著撥通自己從前記得滾瓜爛熟的電話號碼,竟然真的撥通了。
十年了,不換號的嗎?我不免心中疑問。
“喂,那個那個,那個……”
“林子又?”
“啊,你怎麼知道?哦,可能我也沒換號。”
我這樣想著,竟然說了出去。
電話那頭明顯冷靜了一下,“什麼事?”
“我啊,啊哈哈,我就試試~”
“那我掛了!”
“不不不,別,我想見你。”我差不多是吼出來的。
“好。”
“那就現在。”
我說了一個咖啡館的地址,火速將主編送來的素材遞給了阿兵,就跑了。
我真的想見你,你知不知道突然間看到你跟其他女生在一塊,我整顆心都碎了,如果回得去,我一定天天賴著你,怎麼也不會放手。
這城市裏,車來車往,人人都有目的,年輕人趕著上班,中年婦女送孩子去上學,老人要去附近的菜場買清晨的新鮮蔬菜,綠燈一亮,所有帶有目的的人飛奔著去完成他們的目的。
太陽要炙烤大地,人們就學會撐傘。
我要去見你,即使要跨越不可避免的人潮。
我想見到你,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更想。
我坐在咖啡館裏擦汗,我昨晚為此徹夜難眠的那個男人就向我迎麵走來,陽光透過他,我看見他變成年少時一樣,對我溫暖的笑,那種笑融化了所有的時光,融化了我的憂慮和難受。
一點點風從這裏刮過去,卷挾著好聞的薄荷味,又刮回來,我突然想起不知是哪個詩人的感歎,“我思慕你啊,南先生!”
“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我還是很愛你,我睡著,醒來想的都是你,我不能接受你身邊站著的是其他人,你告訴我,為什麼放開我,好嗎添度?”
還沒等添度坐下來,我就趕緊起身抓著他的西裝袖子問。
添度坐下來,也不掙開我,倒是我自己,意識到失態後才趕緊抽出手臂,縮了回來,看著他,“我做了什麼,或者你覺得我背叛了你?”
那天的聊天無果,添度除了安慰就是逃避,他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最後給我解答的不是添度,而是那個叫蘇西的女孩子。
我接過電話後趕去找蘇西,那個女孩穿著鮮黃的婚紗站在我麵前,閃閃發光,真的美麗。
她背對著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自覺的去調整自己的頭紗,苦笑了一聲,“我以為我把這個男人留在身邊,隻要夠久,他一定會在意我……可是,我錯了,這樣一個人,如果立馬忘記了你投入我身邊,我反倒會看不起他,可是,可是為什麼,他不是那個樣子,我真的好希望他不是我希冀的那樣,他壞一點點就好了,壞一點點,他就不會記得你……”
她瞪得我發慌,“十年,十年啊,在外人眼中那麼正經嚴肅的添度,喝醉了卻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哭著喊你的名字,問自己為什麼護不周全,他對我,真的僅僅是當初的‘負個責’,我又有什麼理由怪他呢?”
蘇西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蘇西說著,抹幹眼淚,從一旁拿出手機,撥通了不知道是誰的號碼,“南添度,你混蛋!”
罵完她停了停,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緒,“你過來吧,我有事情說,林小姐也在。”
驕傲的公主是不會認輸的,即便是認輸,嘴也是硬的。
蘇西給了我解答,那個讓添度為此負責的誤會,也讓添度滿眼怒氣。
她這一騙,整整十年,荒唐了多少人的生命。
蘇西的新聞在幾天後鋪天蓋地的湧來,金童玉女被打破,自己也因幾年前的一個事故自了首,人們捧起來的一尊“新秀”,被重重的摔到地上,那麼驕傲的一個女孩子,警察帶走她的時候,她始終昂著頭,不卑不亢。
她家那位著名的律師還想為此補救些什麼,但蘇西一口咬定所有事情,不給自己翻身的機會,無果,律師隻有敗下陣來。
蘇西自首後不久,肖揚森又找到了了我。
那天,電視台正忙得不可開交,小助理說有人找,讓來的人先回去,以後再約,結果,這個傻孩子就一直在外麵等我,直到天色已深,我走出門看到正被凍得瑟瑟發抖的他。
“我聽他們說你忙,我就不好意思去叨擾你。”肖揚森站在門口,笑著對我說。
他最近應該過得還不錯,身體看起來比以前圓潤了一點,隻是,歲月的痕跡永遠在他的麵龐上刻下了,不論他的表情和態度看起來多麼淳樸真實,那份滄桑就是刻到了骨子裏,沒有辦法消磨掉。在他的眼睛裏,是這10年本不該有的成熟。
“你辛苦了,這10年......”林子又看著肖揚森,原本樂觀開朗的她,此刻,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我們去咖啡館坐坐吧?”
林子又看著他被凍得紅通通的手,有些自責。
又是一個冬天,林子又沒有往常的隱患,15歲的她,最喜歡的就是雪,從前看不到,可是現在上海總是下雪,別提多美了。
咖啡館裏的暖氣,讓推門進來的人一身的寒氣都除了個幹淨,暖和多了。
林子又給自己要了一杯美式,貼心的幫對方點了一杯熱茶。
說起美式,還是一個誤會,在電視台上班,一到冬天,小助理就會時常給自己準備美式,喝著喝著,也就習慣了。
“謝謝你。”肖揚森捧著熱茶暖手。
“不用,一杯熱茶而已。”
“不是,我說謝謝你剛才說的話。”
“我剛才說的話?我剛才沒說什麼吧?”林子又根本不覺得那句簡單的話,需要拿到表麵來感謝。
“不是,你不懂,那對我......意義挺不同的。”肖揚森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哦,好。”林子又隻好認同,“對了,你找我?”
肖揚森點了一個頭。
“我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來謝謝你,妹妹的病好多了,我打算拿那筆錢開一個小鋪子,就在這裏安家,好好的照顧妹妹。”
“挺好的呀,你有打算就行。”
“嗯,還有,我妹妹讓我謝謝你,她讓我帶了東西給你。”
“啊?”
說著,肖揚森在自己上衣口袋摸索了一陣,掏出了一隻用線繩編織的小熊吊墜,“妹妹喜歡做這些玩意兒,就想著給你做了一個,希望你會喜歡,她現在還沒辦法下床,也不能跟我過來。”肖揚森說著又摸了摸頭,十分憨厚。
“不用的,東西我很喜歡,這幾天電視台比較忙,等我有空了就去看她,你真的不用覺得是我幫了你們,其實,如果不是蘇西自己自首,我也做不了什麼,真的。”
林子又不想讓肖揚森覺得有種欠自己的感覺,很多事情,也本來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其實,蘇西心裏,應該也有愧疚,他對添度放手,一方麵,也是因為那份持久的內疚吧。
“那你還恨她嗎?”林子又突然問。
肖揚森愣了一下,緩緩的搖了個頭。
“我從來沒有真正恨她。”肖揚森的話從牙尖蹦出來,仿佛十分不忍心將這個事實講出來。
林子又不知道說什麼,為他感到難過。
“她判了幾年?”
“新聞裏說是情節較嚴重,6年。”
“我不敢看新聞。”
“都過去了,會好的,相信我。”
林子又不知道自己的理智是出於15歲自己的心智,還是這具身體的潛意識,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其實很佩服自己。
“什麼時候會忙完,我請你來我的鋪子做開業嘉賓。”
“這幾天上麵空降來了一位高管,還沒來就已經燒起了火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你放心,你到時候告訴我一個時間,我一定過去,辭職也會過去。”林子又笑了笑,其實現在這個身份根本就不差錢,一直還在工作,隻不過是因為何燦,也為了自己的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