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刹間靜如冰封,趙霽眸底迸紅,切齒道:“這,也是你嫁給我的目的?”
居雲岫不做聲,而沉默已說明一切。
這一場聯姻,目的不止在於利用,還在於拉他、乃至於整個趙氏下水。肅王府造反,便是他趙氏造反;居雲岫不清白,便是他趙霽不清白。就算他秉公滅私、檢舉告發,他也要永遠背負“叛軍之夫”的汙名、罪名,從此痛失聖心,遠別朝堂。
趙霽悲極反笑,點頭道:“很好。”
延平正握著刀與扶風對峙,忽聞趙霽下令:“夫人不守婦道,前往漱玉坊私會外男,押回祠堂受審。”
居雲岫瞠目,扶風喝道:“誰敢!”
延平一刀劈去,便在這時,一名扈從突然衝入屋裏,向趙霽稟道:“大人,門外截獲一封密信,上麵有太歲閣的泥封!”
眾人一震。
趙霽眉頭緊皺,拿過信來,背麵果然蓋著青龍圖紋的泥封,拆開一看後,臉龐一瞬間陰雲覆壓,眸底閃過驚愕。
居雲岫心頭一動,當機立斷道:“奪信。”
扶風聞聲而動,震開延平直欺趙霽跟前,奪回信後,交給居雲岫。
延平想要阻止,為時已晚。
居雲岫展開信紙,眼睛如被點亮,再一倒信封,兩支首飾落入掌心,一支是金花果如意簪,而另一支,正是那隻造價不菲、失蹤多時的金鑲琥珀耳環。
居雲岫掀眼望向趙霽,精神大振。
門扉前,趙霽巍然而立,然而整個人的氣勢再不如先前強盛淩人,那雙箭鏃一般銳利的眼睛也終於不再寒芒刺目,僅是透著震愕、悲憤、悔痛、慌張。
信上所言,正是太歲閣已找到心月。
居雲岫道:“相爺還要押我回祠堂受審嗎?”
趙霽眼底通紅,隱忍道:“她人在哪兒?”
居雲岫道:“相爺的誠意在哪兒,心月人便在哪兒。”
趙霽忍無可忍,拂袖間,門邊擺放的一瓶青花瓷轟然碎裂,積水濺濕一地,花枝零落,殘片狼藉。
“大人!”
眼看趙霽憤然離去,延平急忙去追。
居雲岫在後道:“恭候相爺佳音!”
嘈雜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不多時,窗外傳來馬嘶聲,一輛馬車朝著趙府方向駛去。
雅間裏,針落可聞,扶風驚魂甫定,轉頭看向居雲岫手裏的密信,直至此刻,才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幸好喬瀛的信來得及時,不然的話……”
思及剛才情形,扶風心有餘悸,如果不是這一封信前來營救,以趙霽的雷霆手段,他們此刻必然已經成為階下囚了。
居雲岫放下手裏的信,也暗暗長舒一氣,這封密信的字跡潦草,跟喬瀛平日的風格不太像,想來是他也才剛剛獲悉消息。
幸好,趕上了。
居雲岫不敢懈怠,道:“這段時間先不要再聯絡喬瀛,一切事宜,等趙霽表態後再行動。”
“是。”
“去一趟白馬寺。”
如果璨月順利報信,那此刻琦夜應該帶著恪兒朝白馬寺方向去了,居雲岫要前去確認恪兒的安全。
扶風領命。
主仆二人很快走下樓來,掌櫃候在樓梯口,沒看到先前一塊跟上去的那名侍女,也不敢問,想著剛才趙霽憤然離去的情形,戰戰兢兢地把人送走了。
漱玉坊外,一輛華貴的馬車靠街停著,居雲岫踩上杌凳,不及掀簾,車幔裏突然伸來一隻大手。
居雲岫一驚。
“郡主!”
扶風也一驚,正要去救,那隻大手又從簾裏伸出來,做了個蒼龍軍專用的“前行”的手勢。
扶風一怔後,這才反應過來,車裏藏著的竟是那人。
烈日仍舊曝曬大街,車輪碾壓地磚,朝著白馬寺的方向駛去,燥熱的車廂裏,居雲岫難以置信地盯著麵前的男人。
“你為何在這兒?”
車窗前,戰長林屈膝而坐,仍舊是一襲僧袍,一個鬥笠,唇角挑著,笑得欠揍又恣意。
“我不在這兒,你如何回到這兒?”
居雲岫一愣,旋即想到剛才那封潦草的信,恍然道:“信是你送來的?”
戰長林聳眉,一臉“不然呢”。
居雲岫著實意外,一時張口結舌,想訓的話也沒法訓了。
戰長林就愛看她這個表情,笑了一會兒後,忽然神秘地道:“給你看個東西。”
居雲岫蹙眉,很不想看,偏生對方積極得很,根本不等她回應,話一說完後,摘了鬥笠,伸脖過來。
居雲岫盯著麵前這個黑茸茸的毛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