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蕤冷聲道:“我江蕤不是來做生意的。”
胡靖放下酒壇,嘴角笑容收了。
席間八成以上都是胡靖親信,江蕤部下僅三人,胡靖這笑容一收後,一聲冷笑很快從底下響起,朝江蕤警告道:“我說姓江的,我家大哥願意跟你談這買賣,那是看得起你,別以為傳個消息就是立下大功了,要沒我大哥出兵,你連趙霽的毛都見不著。”
眾人大笑,江蕤下首三個兄弟按捺不住,一人斥道:“當日結盟時,分明說好要取奸臣狗命,你們憑什麼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人是我大哥抓的,該怎麼處置,自然由我大哥說了算,大哥說殺便是殺,大哥說放便是放,這叫一言九鼎,不叫出爾反爾。”
“你!”
這人便想發作,被江蕤按住。
當日在城外樹林,戰長林吩咐他們救出那五個兄弟後便不知蹤跡了,江蕤本來是想著嚴遵軍令的,可聽說胡靖在這附近後,便又忍不住起了旁的心思。胡靖跟他出身相同,境遇相似,所求也應該相當,是以江蕤想當然地就跟他結了盟,欲借他的勢力拿下趙霽,救人雪恥一步到位,事後再勸他歸順長安,誰知到頭來,反是他自己成了胡靖的棋子。
如今茂縣被胡靖的八百人馬牢牢掌控,他這三十多人看似同盟,實則早成了甕中之鱉,眼下一旦撕破臉皮,必然成其砧上魚肉,被砍個死無全屍,要想扳回這一局,隻能先隱忍下來,伺機再動了。
鬆開手後,江蕤拿起酒碗灌了口酒,這時一個士卒從外進來,稟告道:“大哥,城外有人求見!”
江蕤咽酒的動作一頓。
胡靖狐疑道:“何人?”
士卒道:“此人自稱是江蕤舊友。”
眾人意外,胡靖看向江蕤:“江兄的舊友?”
江蕤心念起伏,極快想到戰長林,眼底瞬間湧起光芒,放下酒碗道:“此人是我大哥,還請胡兄開城門。”
胡靖眼神玩味:“倒是從沒聽你提起你還有一個大哥。”
江蕤道:“胡兄也不曾問過。”
胡靖冷冷一笑,向那士卒問道:“隻他一人嗎?”
士卒道:“對,就他一個人。”
胡靖道:“既然是江兄的大哥,那自然沒有拒而不見的道理,請進來吧。”
底下有人交頭接耳:“這江蕤跟咱們明顯不是一條心,放這人進來,不怕是個麻煩嗎?”
胡靖坐在上首倒酒,一人瞥他臉色一眼,低聲回道:“眼下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要真是個麻煩,直接把他們一鍋端就是了。”
另一人道:“就是,他不過一人入城,你怕什麼?難不成他還能單挑咱八百號弟兄,把這茂縣縣城拿下來?”
眾人跟著笑,那人訕訕住嘴,不再說了。
胡靖舉杯,席間再次觥籌交錯,不多時,門外腳步聲近,是那士卒領著人回來了。
胡靖示意眾人停止說笑,眾人定睛向門口望去,隻見士卒領著一個頭戴鬥笠,身著僧袍,胸前戴著一大串烏木佛珠的和尚走了進來。
在場之人不由瞠目,有人難壓鄙薄之意,發出“噗”一聲嗤笑。
“居然是個和尚……”
底下瞬間笑成一團,江蕤坐在角落裏,神色隱忍,卻見來人眉目不驚,等眾人安靜下來後,摘掉了頭上的鬥笠。
“慚愧,不是什麼正經和尚。”戰長林抬起臉龐,望向主座上坐著的胡靖,笑道,“不然也不會到這縣衙裏來,跟胡老大討一杯酒喝了。”
眾人一怔後,再次笑了,對眼前這酒肉和尚反倒生出了幾分好感,胡靖道:“來人,看座。”
因席次本來已滿,戰長林的筵席便直接加在了胡靖下首,跟江蕤相隔兩個席次,坐下後,胡靖笑問戰長林:“還沒請教大師法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