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雲岫眯眸。
“應該是胡靖。”戰長林突然開口,眾人側目望去。
他站在暗處,聲音平穩,緩緩說道:“蒲州有兩地叛亂,一個是先前的奉雲縣,另一個是反得更早的畢縣,畢縣這撥叛軍的首領就是胡靖,江蕤應該是聯絡了他,以趙霽為餌,說服他向茂縣出兵了。”
眾人駭然。
畢縣乃是蒲州的一個大縣,也是蒲州最早發生叛亂的地方,跟奉雲城一樣,這批叛軍因孤立無援,沒有多久就被州府的援軍鎮壓了下去,胡靖也因此銷聲匿跡,據說逃時麾下剩有數百人馬,沒想到他竟能撞上江蕤,在今夜掀起這樣一場風浪。
思及前因後果,居雲岫百感交集,眉間明顯流露疲憊之色。
扶風勸慰道:“他們拿下趙大人,應該是想以大人做籌碼威脅朝廷,如此來看,必不會動手傷人,郡主不必太過憂心。”
戰長林欲言又止,知道這件事之所以演變成這樣,罪魁禍首還是自己,他自知沒臉辯解,也大概能猜到居雲岫疲憊是因氣恨他的莽撞無知,赧然道:“急也沒用,歇會兒吧。”
居雲岫心身俱疲,向扶風留下一句“去處理傷口”後,登回車內休憩了。
※
潺潺流水沿著岸邊垂柳向西而下,戰長林坐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脫著上衣,準備清理後背及左肩的傷口。
匝地垂柳遮著他的身形,天還沒亮,朦朧夜色籠罩著他,風吹上身時,他脫衣的手顫了一下。
左肩上的是劍傷,有快兩日了,還沒結痂,本來是能愈合的,今夜救佛像時給扯開了。
肩後是半個月前在樹林裏受的箭傷,居雲岫親自包紮過一回,用的是王府裏的特效藥,他摸了一下,新肉已長出,基本算無礙了。
至於後背……
戰長林看不到,也沒敢摸,脫完衣服後,從衣袖內袋裏拿出一瓶傷藥來,正準備朝後背灑,忽聽得一聲壓低的驚叫。
戰長林轉頭。
曉風拂柳,璨月抱著銅盆站在樹下,一臉震驚。
“你……”璨月眼神閃爍,竟不敢再看戰長林的後背,低下頭道,“怎、怎會傷得這樣嚴重?”
戰長林下意識扭頭看,然而看不到,倒是因為扭身,後背上那股灼燒感更強烈了。
璨月回想剛剛那一瞥,猶自膽戰心驚,顫聲道:“我去叫程大夫來。”
程大夫剛給扶風包紮完外傷,沒等休息,又給璨月急匆匆地叫到了河邊。
河邊坐著一個人,遠看著無甚妨礙,近後一看,饒是程大夫再有心理準備,也還是驚得瞪直了眼。
“這……這是怎麼傷的?!”程大夫放下藥箱,看著眼前這塊猙獰的後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下手。
戰長林本來隻是覺著疼,看他二人一個比一個驚慌,心頭不由也漫開一些寒意,狐疑地蹙起眉頭。
“橫梁砸的。”
程大夫想到今夜的大火:“燒著火的橫梁?”
戰長林淡淡“嗯”一聲。
程大夫沉聲一歎:“怎麼不早做處理,還有你這藥粉,這……唉!”
一時間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程大夫打開藥箱,先是倒了兩顆內服的丹藥催他服下,而後一邊交代著千萬別碰水等注意事宜,一邊開始給他處理後背的傷勢。
璨月看到這裏,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便欲離開,戰長林叫住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