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送行(2 / 3)

戰長林目光冰冷地定在窗柩上,扶風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開來的戾氣,靜了會兒後,他主動道:“閣下還有什麼想問的?”

戰長林道:“晉王當年布下陷阱,弑兄登基,背後走狗之首便是趙霽,這樣一個狡詐奸猾、心腸惡黑的人,你家郡主究竟是怎麼看上的?”

扶風道:“閣下慎言。”

戰長林冷道:“慎言哪一個?狗皇帝,還是趙霽?”

他突然囂張至此,言辭間不但沒有一點敬畏,反倒透著一股冷森森的殺意,扶風換藥的動作微滯,抿緊唇,無以對答。

戰長林道:“晉王登基三年,趙霽自詡從龍有功,在朝堂上平步青雲,建新黨,殺舊臣,極盡所能黨同伐異,如今位極人臣,的確風光無限,但他幹過的那些醃臢事,你家郡主就真的一無所聞?又或者,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扶風沉默。

趙霽世家出身,驚才絕豔,在步入朝堂前,的確是人如其名,光風霽月。然而朝堂終究不會是翩翩才子吟風弄月的淨土,入仕後的趙霽充分展現著一個權臣的天賦,心機深沉,手段狠辣,每動殺念,必把政敵連根拔起,人前卻又光明磊落,無論手上沾著多少鮮血,官服都永遠鮮亮整潔。

在那些暗無天日的地方,他殘害過多少人命,碾碎過多少家庭,居雲岫知不知道?

答案當然是知道,但這個答案,並不足以撼動居雲岫要嫁入趙家的決心。

遑論如今箭已離弦,覆水難收,這一條路,居雲岫既已踏上,就絕不可能半途回頭。

“閣下說這一番話,是想阻止郡主再嫁嗎?”扶風道,“可我記得那日在樹林裏,閣下親口說過‘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的。”

戰長林望著窗上的雨影,唇緊收成一線。

扶風故意道:“還是說,閣下根本就是舊情難忘,所以接二連三蓄意阻攔?”

扶風有心刺激,如果在平常,戰長林至多洋洋一笑,然而今夜,“舊情難忘”這四個字突然像一把利刀,狠狠地插進了戰長林心裏,那種痛,怎麼挨都挨不祝

他仰起臉,瞪直眼看向房梁一角,半晌,才從唇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

“舊情難忘……”他笑完,又換了那副散漫臉孔,慢悠悠道,“我在你們眼裏不過是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畜生而已,不配談‘舊情’二字吧?”

扶風臉色突然靜默。

戰長林道:“可惜這世上的畜生不止我一個,她要改嫁,有的是良配可選,何必重蹈覆轍?”

扶風雙目深垂,目光藏在暗影裏,良久才道:“誰是良配,郡主自知。”

戰長林笑而不語。

扶風後退一步,道:“藥已換好,在下告辭了。”

收拾藥箱的窸窣聲和腳步聲在耳後響起,隨後是關門聲,戰長林雙臂搭在椅背上,定睛看著窗外晦雨,閉上眼,疲憊地埋低頭。

大雨在半夜收歇,次日辰時,太陽破開雲層,曬著地上清淺的雨水。喬簌簌挎著行李,牽著一隻小黑狗來到戰長林屋前,準備最後看一看他回來沒有,一見門是關嚴的,眼睛一亮,上前喊道:“長林大哥1

這回喊完,屋裏仍是半點動靜也無,喬簌簌忍不住抬手叩門,沒敲幾下,門突然從內“唰”一聲打開。

戰長林陰沉沉地道:“喊冤?”

喬簌簌抬頭看到他的臉,倒抽口氣,牽著狗微微後退:“你……”

戰長林知道自己臉色差,他本就熬了兩天兩夜,眼瞼處一圈青痕,昨晚上又做了一夜的噩夢,這會兒狀態應該不比鬼好上多少。

撐著門,戰長林耷眼道:“什麼事?”

喬簌簌平複心神,道:“也沒什麼,就是我要走了,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戰長林俊眉微挑:“走?”

喬簌簌點頭,想到回家就能等到大哥的消息,笑起來道:“我找到了太歲閣的人,把我大哥的畫像給了他們,他們承諾三個月內,必定查到我大哥的下落,屆時會把消息送到我家,所以我現在不用再到處奔走,隻管回家等候佳音便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