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山田跟他有過節!”瑟司冷酷地提醒,“少央,你覺得你可以違抗山田嗎?”

“我——”可以嗎?他可以違抗山田嗎?媚怎麼辦?不,不行的。少央腦中一片混亂,頹然坐下。

“戀瞳她不會回來了。”瑟司平淡地說完,“別等了,我們吃飯吧!”

她不會回來了?

少央抱頭坐在沙發上,心裏如同滾油在煎。

“你在這裏做什麼?”清亮的嗓音像是來自天外,清晰地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少央猛然抬頭,就在他眼前,戀瞳穿著深藍色的製服,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怎麼了?”戀瞳放下書包,蹲在他麵前,“你吃飯了沒有?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難道又發病了?”

“我……我很好,”少央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執起她的手,像是握著什麼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寶貝,“你回來了?”

戀瞳點頭。

“那就去吃飯吧!”少央牽著她站起來,勉強道,“菊香做了好多你愛吃的菜。”

“我先去換件衣服。”

“我等你。”

少央呆站在客廳裏,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那邊,這才用力在臉上捏了一把,感覺得到痛。這是真的!她真的回來了!

“難以置信。”一直躲在門後偷看的瑟司安靜地現身,九命跟在他身後,“千代漠司竟然沒帶她走,人也沒過來,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們——”

“有可能千代家還不知道少爺跟山田的事!”九命搶著說。

少央沒有說話,神情甚是凝重。

“算了,我們走吧!”瑟司朝九命使了個眼色。千代家絕對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事,惟一的可能性就是:今夜是他送給妹妹最後與少央相聚的時間。

還是走吧。他不忍打擾。

這是明擺著的。

戀瞳驀然抬首,鏡子裏,是一張蒼白且驚慌的臉。漠司哥哥不會騙她!姬少央,他真的有把她送給山田的打算,否則今天她那麼晚回來,憑他平日裏的脾氣,怎麼可能不發火,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原來千代戀瞳對他來說,就隻是一個可以換回心上人的致勝籌碼,一張可以反敗為勝的王牌,如此而已。

門上傳來輕叩聲,“戀瞳?”

“馬上來!”戀瞳深吸口氣,擦幹臉上的水珠。

不管怎樣,今夜,最後的晚餐。

“怎麼那麼久?”

“對不起。”

她向他道歉?千代戀瞳何曾如此小心?她究竟知道了些什麼?又是怎樣打算的?

少央沉默地牽著她走進飯廳,心裏一大堆問題,卻不知該如何啟齒。

“來,先喝點湯。”舀了半碗熱騰騰的雞湯,少央試探著開口,“你今天是自己回來的嗎?”

“不,”戀瞳很快地說,“是柴陽俊送我回來的。”

“就是上次到菊苑來的那個男孩子?”很幹淨的男孩,跟她很襯,刹那間,少央發現自己似乎老了。

“就是他!”戀瞳喝著湯,裝作隨意地說,“他在追我。”

夾菜的手抖了下,一條煎魚落在桌麵上。

“算了,吃完再收拾吧!”看他手忙腳亂地找東西擦,戀瞳阻止道,“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空氣中,流動著某種名為“曖昧”的因子,雖然兩個人都不說話,但是冥冥中那種離別的感傷卻清晰地浮現出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少央苦惱地想,為什麼自他從昏睡中醒來,一切就都不同了?

“柴陽俊是個很好的男孩子,”戀瞳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總想說話,“他父親在大通銀行工作,是高級決策層,母親在雜誌社做主編,我想,這樣的家庭出來的男孩子,一定很懂得體貼人。”

“啊。是的。”

他呢?父親死了,母親病重,記憶中的日子,都是跟著長他十歲的勇哥在一起。

“柴陽俊在英國出生,三歲的時候去東京讀書,回上海才兩年而已。”

“……”

他也曾住在東京,隻是那些肮髒血腥醜陋的日子,他永遠也不想再提起。

“他以後也會回倫敦去,”戀瞳越說越快,越說越大聲,“他跟我說,隻要我願意,他也可以選擇去東京,我們可以住在那裏。”

“我也可以去東京!”

突如其來的怒吼讓兩人同時呆住。

戀瞳張大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姬少央僵硬地坐得筆直,剛才的話是他說的嗎?不會錯,是他!

意識到這一點,他灰心地發現自己說話的對象——千代戀瞳目瞪口呆地坐在那裏,臉上的表情好像看到了恐龍。

該死!他姬少央怎會說出如此丟人的話!少央騰地站起來,氣衝衝地住外走。

“站住!”

本來就不甚堅定的腳步應聲而停。

“你再說一次。”戀瞳再難掩飾心中的歡喜,“再說一次,好嗎?”

“我什麼也沒說!”

“騙人!”戀瞳衝到他麵前,“我明明聽到的!”

“你聽錯了!”

“沒有!”戀瞳氣壞了,哪有這麼別扭的男人?“我偏要你再說一次!”

憑什麼他要聽她的?“你是豬啊!”

“什麼?”戀瞳氣得直瞪眼,哪有女孩被喜歡的人罵成“豬”的?她也太可憐——等等,喜歡的人?她難道是喜歡他的?

“喂!你怎麼了?”少央嚇壞了,這丫頭忽然臉色慘白,急忙扶著她坐下,“你哪裏不舒服?你等等,我去給你找醫生。”

“找個頭的醫生!”戀瞳悲哀地發現,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難怪她一想到要回去東京,心裏就那麼難受,“你、你到底要不要再說一次?”

“我——”

眼前的男人一臉僵硬,好像說那種話很丟人似的,戀瞳忽然覺得無比委屈,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喂喂,你別哭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少央發現自己一頭霧水,“別哭別哭,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求求你別哭了。”

“那你再說一遍!”戀瞳抽噎著說,臉上還掛著亮晶晶的淚珠。

“說什麼?”老天,他到底犯了什麼錯?

“你說你也可以去、去東京。”

原來如此!少央怔住了,她原來——就隻為了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連承諾都算不上的話,而哭泣?

“我也可以去東京。”少央伸指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你別哭了,為了你,我願意再回東京,我們一起回去。”

“真的?”

“當然是真的。”少央遲疑了下,僵硬地說,“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送你回去!”

“我聽瑟司說,你從七年前離開東京,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她或許可以把他的話當做一種承諾!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能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戀瞳咬牙,決定不要放過他,如果他願意,她或許可以幫助他解開心結,人總不能一輩子活在回憶裏,“其他的,我等你來告訴我!”

少央感覺到肺腑間忽冷忽熱,說不出似喜似悲,他還想說點什麼,目光一轉,敏銳地發現門外菊花叢中,有人影輕盈地閃過。

一切都來不及了,戀瞳。

少央冷冷一笑,所謂十麵埋伏就是這樣吧,他該怎樣才能突出重圍?

“少央?”他久不說話,戀瞳有些不安。

那就全部告訴她吧,今天與她離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我三歲那年,因為車禍,父親死了,我和母親陷入衣食無著的境地。”少央站起來,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明滅的燈火和燈火中若隱若現的黑衣人,淡淡地開口,“勇哥收留了我,他其實也隻比我大十歲,我們兩個人,在東京街頭流浪。那是一段很難熬的日子,我們兩個乞討、偷竊、撿垃圾……再怎麼肮髒的事都做過,隻為了能填飽肚子,我真不明白,那時候我們怎麼就那麼餓!”

戀瞳心裏一陣酸痛,有些事,不在其中,永遠也不會明白其中的苦處,這些漠司哥哥都知道嗎?

“後來日子漸漸過好了,我們兩個人在東京也闖出了點名堂,勇哥那時候已經三十歲,準備結婚,他的未婚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