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顧惜惜忙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方才怒目相視,質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抓我?這是哪裏?”

林仲景微微一笑,道:“顧姑娘,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就不用再演戲了吧?”

聽到他的回答,顧惜惜心中便是一涼,卻仍然不放棄掙紮作茫然模樣,“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抓我?說啊!”

他隻笑笑道:“顧姑娘識得的貴人多,不認識我小小一個禦史倒也是正常的。隻不過,謝長史他倒有句話托我轉告:多謝顧姑娘你的提醒———顧姑娘不會說也不認識謝長史吧?”

”……”顧惜惜頓時語塞,此時對謝靖僅存的唯一的一絲希望亦終於破滅,眼神一暗,無言可對。

那林仲景知她默認,大為得意,道:“其實顧姑娘無須擔心,之所以請你來此,隻是想請你回答幾個問題而已。隻要姑娘肯配合,我這就替姑娘解了這些東西不說,還定會好好地跟姑娘賠禮道歉,再八人大轎送姑娘回懷玉樓去———如何?”

顧惜惜皺眉道:“什麼問題?說吧。”心中卻已隱隱猜到。

果然,隻見那林仲景一擊掌,笑道:“痛快!顧姑娘果然不同尋常,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直說了吧———我想要請教的是,小王爺究竟打算如何對謝長史不利?”

顧惜惜抿了抿唇,誠實道:“我不知道。”眼看林仲景笑容一僵,忙又補充道,“我真的不知道———這種軍國大事,小王爺他又怎會泄露給我?我不過是負責做些跑腿的事情罷了。”

林仲景冷冷一笑,道:“顧姑娘看來還是不願與我合作?別當我不知道,你們遇刺時候的事情———越王軒他一向心狠手辣,何時竟會甘冒重險也要帶著一個累贅一起逃脫?跑腿……哼哼,若是每個為他跑腿的人都能讓他這麼在意,他當真還是越王軒嗎?”

這一節顧惜惜之前卻當真忽略了,如今在這種情景之下聽他一個旁人這麼分析來,不由怔住。

隻聽他又繼續道:“顧姑娘,你是個聰明人,又何必為了區區旁人而犧牲自己?雖然謝大人吩咐了要對你好生看顧不得得罪,可我的耐心最是有限,若顧姑娘仍不願意坦誠相待……”笑得頗含深意,威脅之意盡在其中。

顧惜惜打了個寒顫,隻是掙紮在道義與利益中,一時仍未開口。

林仲景看她似是心動,亦放緩了聲音道:“這樣吧,再給你半個時辰的考慮時間。半個時辰之後,希望顧姑娘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言盡於此,顧姑娘,好好考慮吧。”

顧惜惜困難地點點頭,巴不得他早點離開。一待門合上,立即便緊張地思索起來。

適才他提及墜崖之事,當真叫自己大吃一驚。能得知此事者寥寥,而且聽得出來他們還知之甚詳,王管家既說了那幾個刺客是為主報仇,那麼便排除了他們是幕後主使的可能性———也就是說,隻能是他越王府或自己懷玉樓中有知情人告知了他們這一事。而若是越王的人,既能得知此事,肯定是他身邊頗受信任之人,此次越王的計劃他多半參與其中,那麼青王他們就根本不需要再劫持自己———除非是自己懷玉樓中的人,因為自己當時拒絕了參與越王軒的具體計劃,所以大家對此也全都不知情,無法繼續提供有效的情報,因而隻能選擇撕破偽裝,直接逼問自己。

原來,姐妹中果然有與青王的勢力相勾結的!

能知道這些事並明了細節的人,數來數去不外乎小媚、紫荷以及綠意三人而已。小媚性愛胡鬧,綠意溫柔大方,紫荷嫻雅博識———大家一起撐著懷玉樓多年,若非這番被逼到了這一地步,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她們之中竟會有背叛者……

念及至此,不由咬了咬唇,心中疼痛不堪。

又想到小媚的反常以及對綠意的懷疑……

哀歎一聲,自罵:如今自身難保,竟然還有餘暇去想這今後之事,努力把當下先應付過去才是正理———於是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半個時辰之後,門開了,林仲景帶著笑意走了進來,“如何,顧姑娘?”

顧惜惜歎了一聲,道:“大人,請幫忙解開這些繩子吧,捆得也實在太緊了。”

發現顧惜惜的失蹤,懷玉樓中諸人大亂。隻是為了避免其他不知情的姐妹們可能會引起的騷亂,小媚等人決定再次對樓中隱瞞消息,隻是加緊了與越王府那邊的聯係———當然,嫌疑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青王與謝靖的身上,卻礙於人證物證俱無,一時亦心急不得,隻能竭盡全力尋找而已。隻是偌大個京城,尋找一個失蹤的女子,卻又是談何容易?

二日之後,京城中卻是動蕩忽起———北番公主薩如拉遇刺身亡,長史謝靖護駕不力,被拘待審。

青王蚩在朝上為謝靖洗脫冤屈,反遭皇帝一番怒斥,若非越王軒及眾臣勸退,隻怕父子便當場翻臉了。眼見皇帝餘怒未歇,青王隻得恨恨而返。是夜,皇帝卻密詔青王入宮,屏退左右一番密語,具體內容除了兩人再無他人知曉,但內侍看到青王離去之時的神色,卻是愈發難看了,並且之後不知為何,青王竟絕口不再提那謝長史之事了,不由令人納悶萬分。

至於審查之事,則是全權交與了越王軒處理。未幾,審出謝靖原是受了那北番東部餘孽的賄賂。彼時北番內亂已然結束,謝靖卻勾結東部餘黨,刺殺了薩如拉,旨在挑起北番與本國戰亂,以便於他們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朝野為之震驚,北番首領巴圖聽聞消息之後勃然大怒。雖然那幾名逆賊已被絞首示眾,並且首級已送達至北番,卻依然難平失女之痛,趁著北番軍新勝的銳氣,一舉南下。所謂哀兵必勝,那消息傳來,國中頓時一片人心惶惶。

在這種情況下,青王蚩自是義不容辭地披掛上陣,率領著精銳之軍北上應敵去了。臨去前,他忽然回頭,對親自前來以壯軍容的禦駕深深望了一眼。禦駕後的諸臣隻道三皇子心係父王,實乃孝悌與勇武兼備也,卻無人知曉青王這一眼的真正含義,其實隻為了提醒皇帝,出征前與他立下的那一約定而已———以此役的戰勝,來換取謝靖的平安。亦無人知,年老的國王此時雖麵含著勉勵的微笑,卻正於心底作無聲的怒斥:“冤孽啊———冤孽!”

憤怒之中,卻依然掩不住絲絲悲涼。

“啪啪!”

重重兩聲響起,顧惜惜的雙頰上立刻便多了兩個掌印。正要掙紮,手上劇痛,那林仲景已經緊緊扭住了她的雙手,饒是她早料到會有這一結果,亦被此時林仲景陰沉的怒色嚇住了,一時動彈不得,隻能懼道:“……大人?”

林仲景一字一頓道:“賤人,你好大的膽子!”

眼下情景,對她實在是不利至極,然而顧惜惜卻仍忍不住心中一絲歡喜,才想說“難道……”

那林仲景看她眼神,知她已經猜到,果然咬牙切齒道:“沒想到我林仲景居然會栽在你這個賤人手裏———什麼逼宮,什麼篡位,啊哈哈哈哈,顧姑娘,你果然編得好謊言!”

顧惜惜大鬆了一口氣,得知多半那越王軒計謀已然得逞,內疚之心稍減,神色便從容了起來,甚至麵上帶了些笑意,道:“不錯,林大人,我的確是欺騙了你。”

頭頂忽然劇痛,原來那林仲景一怒之下狠狠扯住了她的頭發。顧惜惜卻麵不改色,隻笑道:“林大人你死到臨頭了尚不自知,惜惜實在為你不值啊。”

為了配合自己這話的說服力,還不得不強忍痛楚,甚至得裝出一副高深的微笑來,一邊心裏卻將這林仲景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遍———好痛啊!

林仲景的手果然稍微鬆了一下,冷聲道:“死到臨頭?”

顧惜惜趕緊打折隨棍上,點點頭———用力過大,這一動發根便又是一緊,連著連心都提了起來,差點脫口而出一聲慘叫,忍痛道:“沒錯。聽林大人口氣,越王的計謀應該已經得逞了,誰勝誰負,難道林大人還看不出來嗎?越王的手段,大人也是知道的,難道你就不怕將來青王失勢後,越王軒對大人你耿耿於懷嗎?”

林仲景頓了一頓,忽地狂笑起來。

顧惜惜不明所以,心中卻忽然又湧起了不安的感覺。

隻聽他邊狂笑邊道:“誰告訴你越王軒必勝了?如今勝負依然未定,不過與其關心那個,你還不如多操心自己的命運吧!”

“……”顧惜惜呆了一呆。以她對越王的理解以及上次越王難得的鄭重的神情,雖不知具體計劃,她也知那必定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之事,因而才會分外擔心謝靖。然而……莫非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他的計劃依然受到了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