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新的人生 第十九章 好戲上場（一）
太妃與李雙雙走後，秋兒擔憂地看著我，我麵無表情，回到了房裏，秋兒跟了上來安慰我，我心裏當然難受，但並未放在心上，太妃的刁難是意料之中的事，我隻是想看看東方城的反應而已。
太妃來後的第二天，東方城來了，我直接讓秋兒帶他進我的房間，他進來後，神色憔悴，麵色鐵青，雖然也是一身白色錦裘，但再無往日的瀟灑不拘，有的隻是深深的暗淡。
我半臥在床上，對他笑笑，“你來了。”朝他伸出手。
他一把摟過我，摟得發痛，讓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靜靜地偎在他懷裏，任他摟抱著，從他的神色看來，我當然清楚他也被太妃刁難過了，或許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呢。
“靈意，我——”他終於放開我，神色不豫，不敢看我，似是愧疚。
我打斷他的話：“什麼都別說，我都知道。”
“對不起，我母妃以死相逼——”我扯出嘲諷的笑，淡淡地說：“而你是孝子，對吧？”
他低下頭去，神色黯然。
我淡出了他的懷抱，扯扯嘴角：“我不怪你，像我這樣的女人，怎能進你王府的大門呢？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不是這樣的。”他驀地激動了，雙頰漲紅了。
我奇怪地看著他，他神色不安，好似有難以啟齒的話。最後才掙紮道：“靈意，我對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我也相信你對我也是有情意的，並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
“呃？”此話何解？我挑眉看他。
他不敢看我，低下頭去，惱火道：“你以為當王爺真有那麼風光嗎？如若再給我選擇的話，我一定要做個精明厲害的商人，而不是頂著些個無用的才子文豪書法家等名頭附風作雅。”
這個，我早就看出來了，雖然外人都說他的才華冠蓋滿京華，但我從未看他用文縐縐的話來說話過。但他的書法確實寫的很好，而他的文采也不必說了，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我還以為他會引以為豪，沒想到，而他居然是這個心態。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有文學方麵的天賦，卻還不滿足？哪像我，滿身銅臭味，隻知道與錢打交道，給人一種市儈的眼光。而文人不同，你沒聽說過，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理論嗎？”
他冷嗤：“那你有沒有聽說過，百無用處是書生嗎？”
我挑眉反駁：“那你認為自己無用嗎？如果無用，皇上還會經常召見你進宮與他商議國事？如果你無用，京城裏的人對你會如此敬重？如果你無用，你的書法還能流行於市嗎？”
“隻因為我頂著個王爺的身份而已。”他小聲反駁，但苦惱的臉上卻漸漸明亮起來。
“是，你隻不過是王爺，所以所有人都來巴接你。但皇上為何不去找你的堂叔堂弟們商量國事呢？那些京中才子為何不去唯其他王爺馬首是瞻呢？說你笨，你還真是笨到家了。”我白他一眼，不再理會他。
他神色變了數變，雙眼漸漸生亮，仿若逐漸發光的寶石。
“靈意，在你眼裏是怎麼看待王爺這個身份的？”
我看著他深沉的目光，他深若井水的雙眼好似有著波瀾輕輕起伏著，又好似驚滔駭浪般，隨時可以因我的話而洶湧著，澎湃著。
我奇怪地問：“東方城，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為何如此問？”
他欲言又止，飛快看我一眼，又低下頭去，道：“靈意，對不起，我母妃她——”
我捂住他的唇，輕聲道：“沒事，我已想開了，你娶李小姐為妻吧，她很合適你。”
他痛苦的緊抿著唇，咬牙切齒的樣子，可以想像內心的掙紮和憤怒。“靈意，我昨日進宮了，去求見太後，請她作主讓我娶你，可是母妃得知了消息後，立即趕來，說了你一大堆壞話，太後也站在母妃那方，我——”
我打斷他的話，輕聲安慰：“城，你有這份心就好。我不怪你。”想必太妃為了阻止我與東方城的結合，先嚴厲警告我，然後再向東方城一哭二鬧三上吊，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會進宮把太後拉籠，就為了不讓我有機可趁。
很俗的故事，但也是情理之中的發展。這些豪門貴族除了用這種方式外，我再想不出其他。
“可我心裏過不去。”他神色堅定，聲音冰冷，緊緊握住我的手，咬牙道：“從小到大，我雖然出身尊貴，在十歲時，就因出色的才華而被封作世子，甚得先帝和皇兄的重視，但又誰知道我心裏的苦呢？為了能讓母妃拿來炫耀的我，隻能不停地努力，不停地讀書，不停地在她的安排下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為了繼承父王京城才子的名聲，為如意王這個虛名，我不得不超越父王；為了不讓母妃失望，我一直過得戰戰兢兢。父王在世時，我還可以享受父親的溫暖，可是母妃，她從未把我當作她的兒子，她隻是把我當作與京中貴婦炫耀的工具。她被皇兄親自封為太妃，從王妃的身份封作太妃，那是京中所有王妃都無法比擬的，她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要用最好的，最名貴的——你看看其他王府裏的王妃，哪個有她的排場大？她什麼都幹涉我，我也盡可能地滿足她的虛榮心，她很喜歡排場，她更喜歡奢侈的享受，她喜歡與那些商賈世家攀比。可是，就算我們王府高人一等，其實也隻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而已。朝庭每月發放下來的月俸，以及賞賜下來的珍玩寶物，全都被母妃當作炫耀的資本送給這些有錢但並無權勢的商人婦。我們王府有什麼了不起？隻不過多了一個尊貴的稱號而已。靈意，表麵上我很風光，其實也隻有我自己知道，王府的月俸除了下人的開支和母妃的開銷，已經所剩不多，有時還不夠用。但我不能講，因為我是王爺，王爺的就是有錢有勢的稱謂。可是誰又知道，我一直過得好苦悶，我想縮減府裏的開支，母妃就會頭一個出來阻攔，說堂堂如意王府，又蒙聖上眷寵，怎能如此寒磣。我還能怎樣？我隻得由著她，可是為何二十六歲了都還不娶妻？試想一下，王府連一個太妃都養不起，還能養這些養在深閨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千金小姐？”
我聽了後，一句說都說不出，隻能無語問蒼天！典型的虛榮心強的人。那個太妃是這類人中的個中翹楚。而東方城，則是個十中十的孝子兼又蠢又笨又不知變通的笨蛋。
“我還以為當王爺就可以無憂無慮呢，看來是我想錯了。”我好笑地看著他無耐又憤懣的臉色，這古代講究的是孝子，國家也以孝治天下，東方城也是個孝子，所以盡管對自己母親的鋪張浪費非常不滿，但也隻得咬牙硬撐著，隻是，他孝子是做到家了，但他母親會領情麼？
東方城苦笑，輕輕吻著我的臉頰，輕道：“你隻看到表麵上風光，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其實也隻有自己心裏清楚，那隻是做給別人看的。王府的月俸按王府主要人口而定，而我的王府隻有我與母妃，相對來講月俸就要少些，可比起其他王府，也算是最高的了，有紋銀九萬兩，米三千石，金銀玉器不等，絲綢玉帛千匹再加上皇上賞賜下來的珍玩，足夠王府的所有花銷。而太後和皇兄對我也格外關照，知道我母妃是怎樣的人，所以經常以種種名義賞賜她。母妃就更以為她得太後皇兄聖寵，就更加肆無忌憚——現在王府起碼多了三十個吃閑飯的奴才，除了必要的守衛外，還有許多不必要的開支，有些時候還會帳房吃緊，上次你替母妃訂做衣服，我不是不讓你做，而是——你向我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千六百兩，你不知道，我可是心痛了好些天。”他苦著臉，惡狠狠地瞪著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