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了!”頭上的水珠滴到了羽絨服的衣襟上,孟懷一低下頭,陰鷙的神情與平時溫文的他相差甚遠。
“就你那副德性,鬼才相信你沒事,不過你不想說就算了!”孔廷抓起茶幾上的煙與火機,胡亂的為自己點上煙,可卻始終沒放進嘴裏。
外麵雪無聲,室內同樣無聲,隻能偶爾聽到孔廷的低咒聲,煙味緩緩在室內流散,火苗已要快要燒到手指,孔廷卻一直沒發現,直到火燒的刺痛傳進感觀神經,他才大叫著跳了起來,然後衝進洗手間。
孔廷從洗手間出來,提溜著一隻手,然後便看到食指中間部分一塊通紅的地方,孟懷一抬起頭看他,目光放在他的手指上一會兒,然後便淡笑開來,“抽煙抽到燒了自己的手,還都不是你的作風!”
“切,這都要怪誰?大半夜跑到別人家裏嚇人,然後又不說話,任誰都會莫名其妙吧!”孔廷不爽的坐回原位,手上的灼痛感仍在,不過他的臉色卻正經起來。
“你不想說的事,我就不問,但你給我記住,不許這樣糟蹋自己,你半夜跑出來凍個鳥樣,人家才不會心疼呢,隻會讓原本擔心你的人更中擔心你!”這回重新點了一顆煙,緩緩抽起來。
孟懷一又陷入沉默,孔廷也不去打擾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的聲音,聲音裏的無力與悲傷頓時讓孔廷再次忘了抽煙,不過這回他聰明了許多,直接將煙放到了煙灰缸上麵。
“今天是我媽的忌日,原本我以為至少他會去給我媽上炷香,結果卻是——”說著,孟懷一的拳頭倏然握緊,“他居然陪著那個女人出去玩了整整一天,說什麼是為了慶祝他們他在公司升職?”啪——拳頭狠狠的落在了可憐的木頭幾上麵,所幸孔廷買到了好東西,木幾沒有破裂的痕跡。
手指關節上的疼痛隱隱傳來,可是再怎麼痛也比不過心裏的那股刺痛,“八年啊,僅僅八年時間,居然讓他們忘了是怎麼逼死我媽的,他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這一天那麼開開心心的出去玩樂,向人展現他們那卑鄙的幸福!”又是一拳,這一次孔廷幾乎聽到了指骨斷裂的聲音,他一把扯住他欲再揮下的拳頭,“你夠了,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不要為不值的人去糟蹋自己,你沒聽到嗎?”
“可是我恨啊,恨媽的不堅強,隻扔下年僅九歲的我,更恨那個男人的不負責,居然以媽把精神都放在我的身上為由而去搞婚外戀,也恨那個女人的不知廉恥,居然可以一副驕傲模樣對媽媽說,離開她的男人!”孟懷一甩開孔廷的手,拚命的往木幾上揮拳,血絲一點點滲出,指骨斷裂的疼痛喚不回他一絲冷靜,孔廷不是沒看到過孔廷發火,可是如此的失控卻是頭一次。
他一個撲身將孟懷一撲倒壓在沙發上,雙手壓製住他不斷揮舞的拳頭,然後迅速鬆開,一巴掌打在孟懷一狂亂的臉上,清脆的聲音換來了一陣安靜,孟懷一此時雙手垂下,狹細的雙眸呆然的盯著天花板,“我為媽不值,她那麼的愛他,一切全部為了那個家,而當一切發生後,他卻連一絲絲的愧疚都不曾表現,如果可以,我真好想將身體上的血液全部換掉,流著那個人的血讓我覺得可恥!”
推開孔廷,他緩緩坐起了身子,臉上已趨於平靜,孔廷也鬆了一口氣,在他旁邊隨意的坐下,一手搭在他背後的沙發背上,頭往天花一仰,“那就學我,直接離家出走算了!”
“嗬嗬——”這笑聲已經表示他徹底冷靜了下來。
“你和他吵架了?”收回眸光,孔廷看著笑得有些澀的孟懷一。
“我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可以視而不見,可是結果我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客氣的羞辱了那女人一番,而他當然也不能幸免,於是我就被趕出來了!”聳聳肩,他想表達自己的無所謂,可是孔廷還是從他眼裏看出了落寞。
“好了,先在我這呆著吧,正好我可以不用到外麵吃速食了!”大嘴一咧,他笑開來,雖然不怎麼好看,卻給了他一絲溫暖,於是,一個雪夜,兩個少年的友情根紮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