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峰山中,層巒疊嶂,草深林密,擁擠成群的高大針葉林內,覆蓋著大量低矮蕨類,將原本就隻能勉強從樹葉間擠進來的一縷縷陽光,全數納為己有。
萬物寂靜,沉靜中帶著一股硝肅,微風輕動,沙沙聲中,三道人影嗖嗖從草叢鑽出,隻見這三人身背兩柄四尺長的武士刀,渾身籠罩黑衣,隻餘一雙冰冷的眼睛環顧四周。
忽然,三人腳步站定,當先那名忍者的手輕輕拂過不知何時滴落在蕨葉上的一滴猩紅鮮血,雙目微眯。
“追。”
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忍者的口中發出,他一揮手,三人身形一動,再次鑽進密林。
轟隆水流聲漸漸清晰,三人速度本就迅捷,此時更是再快幾分。
驟然停下,前方已是斷崖絕壁,十數丈高的絕壁之下水聲轟隆,白色浪花肆意翻滾,似乎在提醒他們,這裏已是路的盡頭。
看著前方深淵中寬有數丈的湍急河流,任誰也無本事在不借助工具的情況下越過河穀,他們目光冰寒,左右望去,但再無他們想要追尋的痕跡。
“九魂,你們還有五分鍾。”
一道冰冷不容置疑的聲音夾雜著電流聲傳進三人的耳麥,被叫做九魂的忍者沒有回應,隻是目光變得更加憤怒與森冷。
“走!”
九魂一招手,憤怒的語氣中夾雜著無奈。
三人如同來時那般又匆匆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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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水聲中,激蕩起的水霧緩緩在山穀升騰,隨後又在崖壁上凝結聚集沿著崖壁流回山澗。
滴答~滴答~
崖壁距離地麵三四米高的地方有一處洞穴,在洶湧水聲之下,一聲聲滴答聲在洞穴的回蕩下此起彼伏,那是洞口頂部水珠滴落的聲音,可若細聽,似乎洞穴內部還有沉重的喘息聲在回應著,仿佛洞中住著一頭沉睡的猛獸。
黑暗的洞穴中,一道人影依靠著潮濕的石壁,水汽已經濕透他的衣衫卻渾然未覺,他的一雙目光銳利的望著洞口,一隻手捂著腹部的傷口,另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一柄長劍,長劍即使是在如此幽暗的環境內,也能借助微光發出銳利寒芒,它仿佛能夠感應到主人此刻所麵臨的絕境,正與主人一同嚴陣以待。
鮮血的流失帶來的是強烈的眩暈感,但他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一旦有人找到這裏,他便要毫不留情的結果敵人。
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進來,他再也堅持不住,身體一軟坐倒在濕漉漉的地上,不顧地上傳來的冰涼,用力一扯,從本就破爛的衣服上撕下一塊長長的布條,簡單的包紮腹部的傷口。
傷口實在太深,簡單的處理根本不能止住噴湧的鮮血,他清楚,如果他繼續留在這裏,一旦鮮血流失過多,那麼等待他的結果就隻有死路一條,所以他必須要趁著還有力氣冒險從這裏離開。
他掙紮著重新站起,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步向著洞口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要停下來仔細聆聽流水聲中的其他微小聲音,以此來判斷可能隱藏的敵人,同時也是為了緩解行走時牽動傷口帶來的疼痛,隻有在確定沒有敵人動靜後他才會繼續挪出下一步。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終於來到了洞口,他先是伸出長劍,借著鋒利的劍身反光觀察崖壁上的情況,在確定無人之後,他這才探出了腦袋。
上麵的危險尚不能確定,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那些追擊他的人既然沒有發現他躲藏的洞穴,那麼想必已經離開,所以他打算冒險嚐試。
洞口距離崖壁大約有三四米的距離,崖壁豎直,雖凹凸不平,但崖壁濕潤,青苔遍布,幾無可放心落腳之處,他逢絕境本欲跳水自盡以不至於落入敵人手中,卻不想下落之時,發現了這崖上洞穴,情急下,他探出雙臂抓住洞口,猛的用力這才躲進洞中。
心中打定主意,他用目光在崖壁找好落腳點,猛提一口氣,壓住傷口處的疼痛,腳步一踏,身形頓時飛躍而起。
當身形上衝之勢消失,他已上升兩米有餘,這時他剛好到一山石凸起之處,他右腳在凸起上一點,身形又起。
眼看就要飛上崖頂,忽然一道撕裂空氣的聲音傳來,隻見一道寒光攜著勁風橫掃向他脖頸,他眉頭緊皺,盡管心中一直有所防備,但他身處空中本就處於弱勢,好在他一直有所警惕,急忙揮劍抵擋,卻聽當的一聲沉悶響聲,長劍碰撞之處火花濺射,男人淩空的身體頓時橫飛,他大驚,若就此掉落河水,隻怕凶多吉少,於是慌忙將手中長劍插向崖壁。
隻見銳利長劍如刀入豆腐,輕而易舉便插入堅硬的山石之中,劍身彎折,卸去撞擊之力,接著劍身回彈,他再次借力躍起。
這時他已看清來人,隻是看清這人麵容時,他雙目大張,一臉的不可置信。
“雲——”
他才喊出一個字,崖上之人再次出劍,這次他的劍鋒直指要害,顯然是想將其一擊斃命。
這一刻,他的手中再無抵擋之物,他的眼中更是死灰一片,他慘然一笑,任由長劍刺心。
劍鋒入體,鮮血揮灑,麵對這一幕,崖上之人表情冷漠,手腕一抖,頓將他的身軀從劍鋒抖落,直直墜向滾滾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