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天氣陰
楚楓一臉頹喪,走在歸家的路途上。
他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背後背著一個鼓鼓的書包,裏麵裝了厚重的書本。
他是個高三學生。按理說,一個學生本該是潮氣蓬勃精神煥發,就像早晨七八點鍾的太陽。但是楚楓一身的頹廢氣息,萎靡不振,倒像是一個病了的太陽。
深夜的街頭,頗為漆黑。幾盞路燈,放出柔和的光線,稀釋了墨夜。
路燈描畫出楚楓的影子,隨著他的走動,他的影子一忽而被拉長,一忽兒又被縮短。
這些司空見慣的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由得一陣喟歎——
“影子都有長短變化,為何他的學習成績隻有黑暗,沒有光明?”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頓時停下腳步。低望著地上躺的一塊石頭,猛然用右腳踢去。
石頭並未被踢飛,因為這塊石頭的底部用水泥粘在了地麵上。
楚楓頓時因疼痛而彎下身,用手揉搓著鞋尖,麵部微微扭曲。
接著他發出了一聲慘笑,這慘笑在寂夜中聽來,有些滲人。
“真是蒼天無眼!想我楚楓學習刻苦兢兢業業,然每次考試都屈居末流。蒼天,你是在調戲我嗎?”楚楓怒指蒼天,大聲呐喊。
他的聲音在深夜裏顯得很嘹亮,回應他的卻隻有一兩聲貓頭鷹的孤嗥。一陣風拂過,街麵上的幾片枯葉被卷了起來,平添寂寥。
通過呐喊發泄一番後,楚楓心頭驀然湧上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出現在他腦海中後,他陡然間有了種釋然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入定打坐的老僧,忽而領悟道的奧義。
楚楓加快了腳步,趕回家中,他要自裁!
自裁方式很多,但楚楓怕痛,那些劇烈的自裁方式他沒有勇氣去嚐試,隻能夠選擇相對平和的方式——吃老鼠藥。
這個念頭一直在楚楓腦海裏晃蕩,揮之不去。約摸一刻鍾後,楚楓終於是回到家中。
這是一間破舊得不像話的屋子,床鋪桌子沙發全都是老式的。但是它們不服老,依舊“帶病”工作。床鋪年紀大脾氣不好,睡在上麵一翻身總是會響起一陣嘎吱抱怨的聲響。沙發老得添了白發,那一個個破出的窟窿裏露出裏麵的白色棉花。
屋子裏的四堵牆被粉刷成白色,但是這白色不新鮮,被灰塵和水氣浸髒了,還有的地方出現了剝落的情況,露出藏在裏麵的青磚。
即便是這樣一間老掉牙的屋子,也還是是楚楓的父母花費了十多年的辛苦,方才在風海市邊緣地帶購置。
站在自家屋中,楚楓直接一個過肩摔,將背上的書包摔倒在地,狠狠的踩了幾腳後,他走去抽屜旁,將抽屜拉開,從中取出一個黃紙包裹著的物品。
黃紙裏包裹的便是老鼠藥,這是很久之前購買的,或許已經過了保質期——但是無所謂,隻要這藥還能了結人的性命!
站在黃色電燈下,楚楓三下兩下將黃紙打開,望著裏麵一顆一顆的老鼠藥,不知為何,他覺得很輕鬆。在他眼中,這些老鼠藥倒像是山珍海味,能夠將一個的饞嘴治好。
他並沒有急著將老鼠藥吃下去,而是滿懷哀思的閉上眼,默默回想。他想到他的父母——
父母含辛茹苦,在外麵早出晚歸掙著血汗錢,供他讀書,望他考上一個重點大學。而他這般的不成器,倒是辜負父母一片苦心。
這種不成器若是因為他懶惰厭學還自罷了,可恨的就是,他明明每日學習刻苦用功,費勁心思,可是一到了第二天,昨日所學的一切,都忘得精光。
這樣的情況,不考倒數第一,天理不容。
可歎的是父母並不知曉他的這種情況,每次打電話來,總是會對他的學習問長問短,問他是否跟得走,成績是否穩定,大學是否能上?
每每麵對這些問題,楚楓感到很悲哀,他不想讓父母聽到失望的答案,害怕聽到父母失望的聲音,故而隻能采取善意的謊言。
謊言終究是謊言,總有破滅的那一天。楚楓不敢想象,當他的父母得知他連專科都沒能考上時,會是怎樣一種無奈的表情?
這種種的難處,巨山一般壓在楚楓的肩膀上,讓他透不過氣。壓在山下許久,楚楓幻想掙脫這山的束縛,而他掌心中的老鼠藥,便是那破山的法寶!
此刻可以說是楚楓一生中距離死神最近的一刻,他一臉決然色彩,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氣概。
猛吸一口氣,楚楓直接將掌心中的老鼠藥往嘴中倒。
就在這這千鈞一發之時,一道悶雷響徹而起,將這屋子照耀得如同白晝。緊接著,楚楓駭然的發現,一道白色森冷的閃電,穿透了窗玻璃,直接朝他腦袋奔刺而來。
楚楓瞬間昏迷過去,掌心中的老鼠藥散落一地。在昏迷過去的那一刹那,他恍惚間看到,那道白色閃電中,似乎有一個虛無縹緲的身影在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