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說的風輕雲淡,仿佛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成功了無所謂,失敗了也無所謂一般,可它卻不是,成功了不會加官進爵,而失敗了,世上便再無蘇沐秋這樣一個人了,他會死,而身邊的人卻不知道他為何會死,生活在暗處的人,連死亡都是一個謎。
“蘇沐秋……”寧陽咬著唇,低聲喊著他的名字,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空氣裏沉默凝結成冰。
知道她在不安,她對他所敘述的世界不了解,所以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把握,人一沒把握的時候,總是不憚去設想最壞的情況。“我沒事的,這件事對我來說並不難,沒事。”他用頭碰了碰她的,安慰道。
“嗯,”寧陽應了一聲,勉強笑了笑,她的心中還有疑問:“不過就憑這些傳說噓頭,六合印還不值得這麼興師動眾吧?”如果那傳說是真,如今這天下倒應該在那古董小販手裏了。
對於她的敏銳,蘇沐秋早已領教到了,所以不再有隱瞞,他點了點頭說:“當然不值得,六合印吸引人的地方其實不在這,而是緣由另一個傳說,傳說在六合印中藏有一張地圖,上麵標繪著初時明君的開國寶藏的所在,價值不可估量。”
“又是傳說?你們真的是吃完飯沒事幹吧,我真不明白,為了這些所謂的權力財富,你們腦袋裏都在琢磨些什麼?”寧陽怪叫了一聲,伸出手抱著頭,身上的大氅因為她動作有些滑落,被蘇沐秋體貼的拉住了。
“別把我算進去,我可不是為了權力。”蘇沐秋趕緊撇清關係,他隻是聽命行事,不管願不願意。
“呸!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你現在想潔身自愛不覺得太晚了麼?”寧陽才不接受他的說法。
蘇沐秋無所謂的笑了笑,知道她也就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是不會往心裏去的,說白了,便是小孩子脾氣,扭頭就忘。坐在他身上的寧陽因為亂動向下滑了一些,他又抱著將她提上來坐好,觸碰著她的順滑青絲,他忽然歎了口氣,“隻是沒想到,會將安人夏牽扯進來。”這是他最不願提的事情,不管在哪方麵。
提到安人夏,寧陽的臉色也不好看,她不屑的笑著,諷刺的說道:“那不然呢,當官的給的銀子多唄,而且事成之後,有了這些人撐腰,落戶啟京便不再是黃粱一夢了,這種生意他肯定會做的。”寧陽說道最後甚至還哈哈大笑了幾聲,卻是笑的特別的淒涼。
她的笑聲回蕩著讓蘇沐秋很是心疼,他知道她在假裝,知道她在用大笑來掩飾自己的恐慌,她在自己身邊卻還是那麼的彷徨無助,這讓他感到了一陣失落,胸口裏堵了很久的鬱結卻終於抓住了這個關卡,噴薄而出,有不甘,有痛心,有憐惜,還有很多複雜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明道不清的感情,他猛然一動。
寧陽的大笑戛然而止,因為聲音的出口被另一雙唇堵住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蘇沐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感覺到他攬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但卻並沒有弄疼她,他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熾熱卻溫柔的唇緊緊的覆上了她的,她情不自禁的一顫,卻不再懂得拒絕。
這一刻,像是千百年那麼長,卻又像是一瞬間那麼短。
“難過的時候就不要再假裝豁達了,你本就不是那麼堅強的人,以前不了解你,還道你當真是性子不羈,之後才發現,你不過是很喜歡強顏歡笑,以為硬撐就不會受傷罷了,隻是一個人在黑夜裏默默的舔舐傷口,真的很有意思麼?”在寧陽尚且雲裏霧裏的暈眩著的時候,蘇沐秋一臉淡定的說著,隻是那玉麵如瓷的臉上,可疑的淺淺紅暈卻暴露了他內心的動蕩。
“哎——蘇沐秋,我真的很恨你啊。”寧陽呆呆的看著他,貪戀著回廊裏並不大卻依舊寒冷的風,希望它能快一點將自己快速升高的體溫降下來,她忽然將頭往一邊轉去,說出的話由風婉轉的送進了蘇沐秋的耳朵。
“我恨你打破了我努力維持的平靜生活,我恨你將我最不願意示人的傷口暴露了出來,我恨你將我看的那麼透徹卻將自己隱藏的那麼深……但是,我對你的喜歡,似乎比恨還多了一點……隻是那麼一點哦。”
隨著她的話語,蘇沐秋感覺到原本寒冷的風也似乎溫暖了起來,也許是因為他們都互相感受到了彼此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