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剛坐在前廳,直到茶水已喝成了白水,才見蘇沐秋不緊不慢的從後麵走出,不論蘇沐秋真實身份為何,旁人眼中他隻是一介布衣商人,而駱剛則貴為將軍,自然是一股傲氣上來,他裝作沒有看見,依舊端端的坐著,玩弄著茶盞。
蘇沐秋分明看見駱剛眼角已偷瞄到了自己,卻不點破,拿出一副完美無缺的表情,走到駱剛麵前一拱手道:“蘇某貧賤商人,卻不知駱將軍屢次大駕光臨有何指教?”他看著眼前的人,腦海中慢慢浮現出公孫府中踏雨而來的人的身形,勾唇淡淡一笑,果然是他沒錯了,功夫不錯卻是有勇無謀,心高氣傲才失了那可能是唯一一次能挫敗他的機會,可惜可惜。
“貧賤商人?蘇少爺還是莫要自謙了,誰不知你蘇家富可敵國,我才是要敬畏你三分的。”既然蘇沐秋裝了好人,他當然也要應和幾句,卻是到此為止,下一句隨即轉正,“隻是我到此卻並不是與蘇少爺閑話家常的,關於公孫府的案子,還要望蘇少爺配合。”
“當然。”蘇沐秋在另一首坐下,氣定神閑的答道,心中卻是冷笑,那公孫府的案子與你何幹,要問案卻又為何拖到幾個月之後,這不是此地無銀的舉措麼,駱剛終究是莽撞武將,但本來這次他們便是一群烏合之眾,隻不過地位稍微有點不好辦罷了。
“那好,蘇少爺既然爽快,我也不羅嗦,這公孫翔犯案多時,卻遲遲不能歸案,連線索都幾乎沒有,蘇少爺是他曾經的摯友,對於他的去向行蹤,可是有什麼提示的?”他問的赤裸,卻偏要作出一副專心案情的樣子。
蘇沐秋不免好笑,表麵上卻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駱將軍自己不也說了,公孫隻是蘇某‘曾經’的摯友,現在他已然是罪人,蘇某是老實的生意人,自然是第一時間便與他斷絕了關係的,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因此他目前在哪裏,蘇某又怎會得知?”他聳了聳肩,條條是理,既然他不說破,那他也陪著他繼續糊弄好了。
他的每一句話聽上去都像是假的,但細細一想,卻又是無可辯駁,這便是說謊的最高境界,讓對方明明感覺被騙了,卻還是要自己欺騙自己去相信,如此一來,言者無心無罪,全憑聽者誤信而已。
駱剛此時便是這種感覺,他在心裏糾結到底要不要繼續問下去,拿不準再鬥下去暴露的會是誰,他掙紮了一會,最後隻能勉強苦笑著告辭,得不到他的秘密,也不能將自己賠上,這點駱剛還是懂的。
蘇沐秋看著駱剛走掉之後,這才繞了路從府中廚房旁的側門走了出去,在確定沒有被人跟蹤後,他飛速的來到了附近一家酒樓,進了一間名為“竹之間”的雅間裏。
房間裏早已坐著一個人,穿著深色長袍,肅穆而莊重,腰間劍不離身,一隻手隨意的搭在劍柄上,明黃的劍穗幽幽的晃動著,仿佛是這室內唯一的豔麗,他麵色冷峻,一看便是不容易讓人親近的類型。
那人見蘇沐秋進來,連忙恭敬的行了一禮,喚道:“大人。”
“嗯,”蘇沐秋答了一聲坐下來,直接問道:“子鏡,駱剛在府外安插的人,你們可都清楚?”
“清楚。”介子鏡已然恭恭敬敬的答道,一絲不苟,“已全部在我們的掌握之內,大人可是要現在肅清?”
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蘇沐秋卻擺了擺手,搖頭道:“不急,不過是些魚蝦小兵,不足為懼,最後關頭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你們隻要保證府內安全,不再生事端就行。”他吩咐著,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便補上一句:“不過要是那遠方來客,你們就勿須阻攔了。”
介子鏡點了點頭,蘇沐秋吩咐完畢也就沒再多做停留,他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去見,這之後便是最後一戰了吧。
當蘇沐秋忙完回來,已經是後半下午了,他緩緩的走進蘇府,卻見昂伯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看見他如同看見了絕望中唯一一絲希望一般,本來已布滿皺紋的臉此時皺的更加的厲害,他對著蘇沐秋慌張喊道:“少爺,你快去看看吧,不行了,寧姑娘那——不行了——”
他驚恐向後院指了一下,似乎那裏如魑魅魍魎一般的恐怖,這讓蘇沐秋心中一驚,難道這一點的時間,府裏竟出了什麼蹊蹺?他心中一急,身影忽閃便急不可耐的奔了過去。
不要,千萬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