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別喜歡他(2 / 3)

“為什麼?”燕九沉默半晌,幽幽問。他的許諾並沒讓她感到絲毫開心,反而增添了些許迷惘和難過。如果他說的是小爺會讓你練成,她定然會很歡喜。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依賴起那個一路欺負捉弄她的怪戾少年。

“本尊高興!”陰九幽回,隱隱流露出少年的狂妄。

燕九使勁瞪大眼,企圖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惜黑暗無際,隻是徒勞。

“好。”眼睛有些酸澀,她轉開臉,幹脆地答應。無法否認,她心中其實是希望能與他多相處一段時間的。至於以後是敵,還是陌路人,那都是以後的事。

“就算你幫了我……以後在戰場上遇到,我仍然不會手下留情。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緩慢而堅定的,她接著申明。像是警告對方,又像是在封了自己的退路。

聞言,陰九幽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卻因為氣息震蕩牽動了體內毒傷而劇咳起來。

燕九動了動,終究沒有上前,隻是僵硬地坐在原地問:“你怎麼樣?”

“無妨……咳……”咳得那麼厲害,陰九幽仍然是那兩個字,讓人不由產生錯覺,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仍然是那兩個字。

燕九沒再說話,心卻一直提著,直到他的咳聲漸漸平息下來,才悄悄鬆了口氣。然而回過神,卻又不由為自己對他的擔憂而感到氣悶。

陰九幽全心都用在了壓製毒素發作上,哪裏知道她這邊已心思百轉。

第二天一大早,喂飽小嬰孩,燕九就背上背一個,懷中抱一個,出了藏身的崖縫,往西南方的山坡走去。

“等一下,你去摘那朵花給我。”在進入竹林前,陰九幽突然指著一朵位於花海中心開得最豔最大的紅花道。

燕九雖然疑惑,卻仍然放下他,走了過去。剛入花叢,花香襲體,竟是比在外麵濃鬱了數倍,讓人感到有些頭暈。定了定神,她快步走到那朵花旁邊,彎腰摘下,然而,尚未站直身,隻覺眼前一黑,人已暈倒在花海中。

片刻後,原來癱坐在地的陰九幽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從她手中拿過紅花插在她發間。

正在此時,一聲厲嘯從西南方向的山脈遙遙傳來。

陰九幽長眸微眯,頓了一下,並沒相應,而是果斷地點了嬰孩睡穴,然後將他和燕九分別用衣服綁在自己胸前和背後,便往他們墜落下來的那處山崖快速馳去。

借著崖壁上的竹木長藤,他如同猿猴一般矯捷迅速地往上攀去。

就在攀到半山腰時,一聲真氣充沛的嘯聲再次傳來,隱隱有著急之意。陰九幽胸口一痛,差點失手摔落,好在及時抓住了一根長藤,免了粉身碎骨之禍。知道是體內毒素受到真氣震蕩,發作起來,當下猛提一口氣,加快了攀越的速度。

等到達山頂,身體已如火灼一般,他卻並沒停下來,而是咬緊牙關往深林中奔去。即使知道來的是友非敵,但是他不會相信任何人,在紫合部及其黨羽被連根拔除之前。

早在落崖的第一天,他便發信號通知了曼珠他們,讓他們等在穀外。沒他的吩咐,他們不敢隨便進入,同樣的理由,前一夜如果燕九不顧他而去,自然會命喪曼珠之手。就算僥幸逃脫,也會因體內花毒未清而亡。事實是,雖然他利用優羅曇蜂以毒攻毒救了她一條小命,但是因為在劇毒無比的優羅曇花香中度過了三日三夜,加上食過蜂蜜,她已另中了花毒。貿然脫離此花之香,除死無他途。

他和嬰孩之所以安然無事,是因為他們體內毒素混雜,早已不懼多增一味。很顯然,嬰孩的母親秦月也是紫合部的試藥人,不然如何敢在指甲上塗抹冰焰。

連翻過兩座山峰,陰九幽已漸感不支,體如火焚,胸前背後的兩個人更加劇了他的痛苦,呼吸如同在拉扯風箱一般,胸口漲得像要炸裂開,再也沒辦法繼續跑下去。

正在此時,前麵傳來嘩嘩水聲。他精神一振,勉強支撐著翻過山坳,眼前赫然一亮,隻見一道薄水從前麵的山峰間墜落,被嶙峋的山石分割成數道細流,墜落在穀間的深潭中。潭旁青草如茵,繁花似錦,白石處處。

這一刻,體內的火毒讓他對水的渴望勝過了一切,甚至於忘記火毒最終會轉變成冰毒。在潭邊解下兩人,他迫不及待地跳入了潭水中。

燕九是被凍醒的。又濕又冷,身體像被冰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卻還在瑟瑟地抖著。

她茫然睜開眼,然後又趕緊閉上,太陽很刺目。好半會兒才又再次睜開,然後反應過來,那哪裏是被冰住呀,根本是被一個人緊緊地抱住,就連那顫抖,也是由抱著她的人傳過來的。

“陰九幽,你怎麼了?”雖然看不到那人的臉,但是那熟悉的氣息讓她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誰。或許是剛醒過來,腦子還有些迷糊,也或許是這時的陰九幽讓人難以將他和不可一世的陰極皇聯係在一起,以至於讓她暫時忘記了兩人間的距離,喊名字喊得很順口。

耳邊除了牙關打架的聲音外,沒有任何回應。冰寒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後,連帶得她也僵冷起來。

“陰九幽……”燕九擔心地想推開他,察看他的情況。但是試了一下,便放棄了,隻因那抱著她的肢體已全然冷僵,不能硬掰,否則定然會大受損傷。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解,腦子飛快地轉起來,企圖找到幫他的辦法。

片刻後,她回手反抱住那早已失去神誌的人,側翻身,讓他背朝上對著太陽。就算陽光不能讓他暖和一點,起碼也能曬幹那一身的濕衣。然後,微微遲疑了一下,她將手探進了他的衣內,掌聚真氣,緩緩摩挲著他冰冷赤裸的背部肌膚。

能助他一分,便算一分吧。那時候她是這樣想的,至於什麼男女大防,也顧不得了。何況她的身體,早就被他看去了,現在計較也計較不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真氣將竭,手臂酸軟無力準備休息片刻的時候,陰九幽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雖然仍一動不動,卻能明顯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漸漸回暖。

鬆氣之餘,燕九這刻才察覺到兩人的姿勢極其曖昧,害怕他醒過來看到,忙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坐於一邊。然後,她赫然發覺兩人竟然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是之前的小穀。小穀中無瀑布,她能肯定。那麼是在哪裏?他們又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心中疑慮重重,卻在看向仰天躺著,麵青唇白的陰九幽時全部化為烏有。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要怎麼才能讓他醒過來。

此念頭剛起,陰九幽突然便睜開了眼睛,在瞬間的迷茫疲憊閃過之後,代以無盡的冰冷深黑。燕九甚至懷疑是自己眼花,或許那之前的脆弱神色隻是她的錯覺。

沒有說話,他的眼神看得人心中寒氣直冒。燕九原本想問點什麼,然在這樣的目光下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於是隻能沉默相對。過了好一會兒,他眼中刀刃般的鋒利才收斂起來,恢複陰極皇所特有的溫柔。

“為何這樣看本尊?”他柔聲問,眼神專注。

燕九恍惚了一下,心口微緊。明明還是那眉那眼,為什麼隻是改變眼神和語調,眼前之人便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哪裏還有數天前那柔弱少年的感覺?

見她怔愣著沒有回答,陰九幽也不以為意,慵懶地微抬起一隻手,“扶本尊起來。”

明明是溫和不帶絲毫強迫的語調,燕九卻連猶豫也沒有,趨前依言而行,那樣的理所當然,等他柔若無骨地靠在自己身上時,她才反應過來。頓時像被燙著一樣,一把將他推開,然後往後彈開數尺。

陰九幽見狀,不由低低笑了數聲,“怎麼,九姑娘是嫌在下醜還是臭?”